姚秀云与《喝面叶》——陆继文

196     2025-12-12 08:57:18

“石榴花开红似火,墨翠娥头上戴一朵,十七八的闺女才把花来戴,小媳妇戴花人笑话我……”这就是著名地方戏表演艺术家姚秀云在柳琴戏《喝面叶》中饰演墨翠娥的一个唱段。她那高亢嘹亮、水凌凌、颤悠悠的嗓音,好似一股春风吹拂在人们的心头,令人心旷神怡,真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韵味。凡是听惯了柳琴戏的人,听到这悠扬动人的唱段,无不拍手叫绝:“小响么盖啦!”

“小响么”是姚秀云的艺名,是热情的观众送的。姚秀云1932年出生在睢宁县古邳镇一个梨园世家。父亲、叔父、婶母全会唱拉魂腔,演丑角的叔父姚树仁是姚家的班主,后来名列《中国戏曲志·江苏卷》,姚秀云自小随父母奔波江湖,处处无家处处家,年年难唱年年唱,在锣鼓丝竹声中长大,她7岁就登台演戏,并且一鸣惊人。也许是黄土地的养育,乡村旷野土戏台子的锻炼,使她练就一副银铃般的嗓子,永远是那样响,那样亮,加上俊美的扮相,精彩的表演,常常一出场就来个“碰头好”。尽管当时是露天广场没有扩音设备,她却能字正腔圆地把唱词送到观众的耳边。

拉魂腔曲也拉魂,情也拉魂,常常迷得青年男女如痴如醉。青年时期的姚秀云也曾用迷人的拉魂腔拉跑一个小伙子的魂,这个后来成了姚秀云丈夫的小伙子,当时听姚秀云的戏入了迷,戏班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并且跑里跑外义务服务。他还不惜变卖家产,为戏班子添衣裳买头面,他是姚秀云最忠实的观众,真正的知音。

拉魂腔不光拉家乡人的魂,还拉海外侨胞、外国朋友的魂。1984年美国洛杉矶天福公司总经理、美籍华人谢天福先生从海外归来,在徐州一下火车,听到了播送姚秀云《喝面叶》中的唱段,乡音入耳,他陶醉了,急忙打开录音机,把这拉魂夺魄的唱腔录下来。回到美国后,他又将录音带翻录多盘,转赠徐州同乡会的友人,姚秀云与《喝面叶》有着不可分离的关系,这既是她的成名作,又是她的代表作,成了柳琴剧团的保留剧目。

那还是1954年,正在演出的姚秀云突然接到上级通知,调她和运河镇柳琴剧团的睢宁籍演员李九红参加徐州市代表团,排演作家宋词改编的《喝面叶》,准备参加华东戏曲观摩演出大会。《喝面叶》是一出风趣幽默的生活小戏,全剧仅两个角色,姚秀云扮演妻子墨翠娥,李九红扮演丈夫陈士铎,剧情内容是:好吃懒做的丈夫陈士铎赶集赌博归来,勤劳善良的妻子墨翠娥装病要丈夫做面叶给她喝,使从来没做过饭的丈夫洋相百出,方才知道妻子夙兴夜寐的辛劳,决心痛改前非,夫妻和好。剧情虽然简单,但乡土气息浓厚,唱腔优美动听,表演朴实可信,人物性格及形象鲜明。

9月的上海,阳光灿烂,菊花争艳。来自山东、江苏、安徽、浙江、福建等省的文艺工作者聚会一堂,京、昆、越、锡、沪、柳琴、黄梅等各个剧种争奇斗艳。带着睢宁泥土芳香的姚秀云第一次踏上繁华的大上海,面对如林高手;梨园名家,她毫不胆怯,不负众望,一曲美丽动听的《喝面叶》竟倾倒了千万上海观众,一时间柳琴戏风靡大上海。《喝面叶》荣获剧本奖和演出奖,姚秀云获银质奖章。当年11月,上海唱片厂将《喝面叶》全剧灌制成唱片,从此,“石榴花开红似火”的柳琴戏不胫而走,传遍大江南北。在1986年苏鲁豫皖首届柳琴、泗州戏研究会上,专家学者们一致通过决议,把石榴花作为会花。

从此以后,姚秀云更加孜孜不倦地深入农村,将艺术的根深深扎在生活的土壤中。她先后演出了《小女婿》《小二黑结婚》《李二嫂改嫁》《大燕和小燕》《宝山相亲》等剧目,演个响一个,专家群众齐夸好。一直演到陕西、河南、广西和北京,姚秀云也因此成为人民喜爱的表演艺术家,她的名字和柳琴戏紧紧联在一起,是这个剧种的代表人物之一。现在她在江苏省柳琴剧团工作,被评为国家二级演员,列入《中国艺术名人辞典》,她为柳琴戏的繁荣和发展作出了贡献。

时光飞逝,40年弹指一挥间。如今姚秀云已两鬓飞霜,告别舞台。可是在睢宁人民的心目中,她依然像40年前那样,一身火红,像一朵耀眼的永不凋谢的石榴花。

附 柳琴戏《喝面叶》戏词

姚秀云饰梅翠娥 李九红饰陈世铎

陈世铎(唱) 大路上来了我陈世铎,

赶会赶了三天多。

想起来东庄上唱的那台戏哟,

有一个唱的还真不错。

头一天唱的“三国戏”,

赵子龙大战《长坂坡》。

第二天唱的《七月七》,

牛郎织女会天河。

那个黑头的嗓子实在大,

十里路以外都听得着。

有一个小旦装得好,

外号就叫个“人人学”。

小丑出来惹人家笑,

看得我世铎笑呵呵。

听罢了戏,饭馆进,

我要了四两老酒喝。

炒了一荤一个素,

还吃了五个大馍馍。

酒足饭饱心高兴,

我要上赌博场里呆几合。

头一回输了一吊五,

二回输了三吊多。

一吊五,三吊多,

心痛得我世躲直跺脚。

回家吧,回家吧,

老婆子在家等着我。

赶路热得我一身汗,

肚子饿得实难过。

紧紧腰,擦擦汗,

我看看还有五里多。

一顺着大路走下去……

梅翠娥 (唱) 大门里走出来梅翠娥。

石榴开花红似火,

翠娥头上插一朵。

十七八闺女她把花来戴,

小媳妇戴花人笑我。

过五月,到六月,

六月里更比这五月里热。

今年小麦子收成好,

梅翠娥家里我也蒸馍馍。

细白面来好面馍,

留给我的丈夫他叫陈世铎。

他到那东庄上又去赶会,

他一去就是三天多。

家里的事情他全不管,

里里外外都全靠我。

我在家一天里忙到晚,

他在外又好吃来又好喝。

回家来常常还发脾气,

翠娥还得忍让着。

天下的事情也不讲理,

为什么男人都要管老婆。

翠娥心里我正生气,

看了看,看太阳到了东南角。

手里挎着竹篮子,

我要到地里摘豆角。

我离了家出了村,

大路上少行人,

我顺着小道往田里奔。

三亩地里是种棉花,

挨着地边豆秧深,

小豆角长得呀十分嫩。

弯下腰来豆角来摘,

清露水拉湿衣襟。

我掰豆棵摘豆角,

小蚂蚱飞得扑啦啦,

走上前来用手捉,

我捉着两个它跑了三个。

豆角摘满一竹篮,

我顺手来又摘两个嫩南瓜。

六月的天气好下雨,

我挎起篮子转回家。

走过一块高梁地,

村庄不远在面前。

当头太阳热炎炎,

我来到树下歇歇汗。

抬头我朝河边看,

见几个小孩洗澡把水玩。

谁家的媳妇把衣裳洗,

小棒槌也不住地上下翻——

只听得“扑通”地一声响,

只见她两只脚滑倒在河里边。

什么人留下的这个规矩啊,

为什么小女孩洗衣给男孩穿——

今日翠娥我回到家,

等候世铎他把家来还。

我不刷锅也不洗碗,

叫他给我做一顿饭。

俺叫他知道日子怎么过,

还叫他尝尝俺做媳妇的难不难——

翠娥主意已拿定,

挎起篮子我把家还。

(白)我看那边来的好像士夺,嗯,是他!待我赶快回家要紧哪!

(唱)我两步并作一步走,

只走得翠娥气喘喘。

穿过村头枣树林,

来到俺的大门前。

开开门上的双簧锁,

用手推开门两扇。

转身我把房来进,

我拿起扇子扇扇汗。

我装病吧,装病吧,

等候世铎把家还。

翻身躺在竹床上……

陈世铎 (白)走啊!

(唱)大路上来了我陈世铎。

迈开大步走得快,

大门不远眼望着。

看别人烟囱都冒烟,

为什么俺家未把饭来做?

莫非翠娥娘家去啦?

不会哟!

(唱)她走俺家谁看着。

想着想着来得快,

为什么大门没上虚掩着?

世铎我把门来进,

我喊了一声梅翠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