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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精华（第八卷）》 作者：姜忠喆
新五代史
《新五代史》概论
《新五代史》原名《五代史记》，北宋欧阳修模仿《春秋》笔法且将五代溶而为一撰成，七十四卷，本纪十二卷，列传四十五卷，考三、世家及年谱十一、四夷附录三。全书文字简要，并补充了不少新史料，为正史中自唐朝以后的唯一的私修史书，与《旧五代史》同为研究五代十国史的主要资料。
一
欧阳修幼时因家庭贫困，无钱上学，他母亲就用荻草枝儿在地上画字，亲自教他学文化。在艰苦的环境中，经过母亲的辛勤教育和自己的刻苦学习，为欧阳修一生治学打下了深厚的文化基础。
宋仁宗天圣七年(1029)，二十二岁的欧阳修参加进士科考试，连考三次，都获得第一名。第二年，他经过复试被录取之后，就被派为西京(今洛阳)留守推官，作为西京留守钱惟演的幕僚，走入仕途。
仁宗景祐元年(1034)，欧阳修被调到朝廷当馆阁校勘，在保管和编辑图书的机构中任职。他开始留心社会生活，积极参与当时宋朝政府内部的政治斗争，开始了他的从政与做学问交并进行的精力旺盛时期。他积极支持范仲淹的改革主张。不久，范仲淹在保守势力的攻击下，受到降职处分，被排挤出去当地方官。欧阳修也被降为夷陵(今湖北宜昌县)县令。直到1040年，才恢复原职，回到馆阁。
仁宗庆历三年(1043)春，欧阳修被调到谏院做谏官。这时范仲淹也从西北前线调回朝廷，升任参知政事，开始改革政治。欧阳修参与其事，与范仲淹、余靖、杜衍合称“庆历四君子”。在保守派的攻击下，庆历五年(1045)欧阳修再度被贬斥出京，先后在滁州(今安徽滁县)、扬州(今江苏扬州一带)、颍州(今安徽阜阳)作了九年地方官。
仁宗至和九年(1054)，欧阳修又被调回朝廷任翰林学士，担任编写唐朝历史书的工作，以后一直做到参知政事。到了晚年，欧阳修在政治上趋向保守，不大赞成已经开始了的王安石变法。到神宗熙宁四年(1071)获准告老退休，第二年去世。
欧阳修的政事，在后世往往淹没不彰。作为一个学者，他的学术成就是多方面的，在宋代已是大名鼎鼎，到后代更是声誉垂响。他既是“宋学”的开创者之一，又是诗人、散文家、词家，也是史学家、经学家、目录学家、金石学家，他为宋代整个学术领域的繁荣发展起了积极作用。
欧阳修在历史上的最大影响是他对北宋文学改革运动的重要作用。他一方面反对晚唐以来追求词藻华丽，讲求对偶等不良文风，一方面提倡继承韩愈的道统和文统。唐宋古文运动就是分别在韩愈、欧阳修的倡导下发展起来的。在散文的创作方面，欧阳修有所突破和创新。他的散文共有五百余篇，是他文学创作中成就最高的部分。欧阳修的散文，不发无关题旨的议论，不抒无缘无故之情，不写与主题无关的景物，明白简练，晓畅自然，为后世留下了典范。
在经学方面，欧阳修效法于前人，而又超越于前人。他治《春秋》经，不是从经义出发，持门户之见，而是从事实出发，以考史证经中之伪，以经中所载事实证传之诬。他对流传颇久的《易》经的源头，进行了认真的剖析，指出不懂得“圣人幽赞神明”，就不懂得《易》经。并针对《周易》、《洪范》两书的流行的说法，大胆黜斥河图洛书之妄谬。他以积极用世思想去研究《春秋》，从而跳出旧传注的窠臼，以便从经文中引申出合乎现实需要的新解释。他把经学研究的成果大量地注入《新五代史》中，以经学求致治之源，以史学垂训戒、匡时弊。这样，一方面使得经学有了新的伸根之处，一方面又使旧有的史学翻出了不少新意。
在金石学方面，欧阳修有开创性的成就。古代生产工具和器物是研究古史的可靠资料。商周铜器如鼎、彝、尊、爵之类，每每刻有文字。秦以后，盛行勒石刻碑。这些金石文字是反映古代史事、订正古籍和传说的有力依据。隋唐以来，已开始了对古物及其刻辞的研究，不过侧重于文字和书法。宋代发展成了“金石学”的专门学科。欧阳修利用他做官的有利条件，又“性颛而好古”，收藏并且观览、拓印了丰富的文物，写成了《集古录》，记载了几百篇跋文。它是我国学术史上正式出现的“金石学”的开端。
作为史学家的欧阳修积极倡导一种积极的写作原则，并且十分严肃认真地去实践。他在《代人上王枢密求先集序》里说：“言所以载事而文所以饰言，事信言文，乃能表现于后世。”“事信”必须是“不虚美，不隐恶”，是非褒贬，都有意义可寻，才能称为忠实的记录。“言文”的基本要求，必须是有法有则。古文家所致力的是传记文，欧阳修在这方面把史笔和文心结合起来，运用在史书的修撰过程中。这里我们着重介绍《新五代史》。
二
作为一部私修的史书，其产生是有一定的背景的，就欧阳的个人遭遇也可见一斑。宋仁宗景祐三年(1036)仲夏，年方三十的欧阳修因替指陈时弊而遭贬逐的范仲淹申辩，身遭诬陷，被逼即行离京，从水路调赴一千里外的峡州夷陵。他满怀悲愤来到这远离洛阳、开封的荒僻小邑，开始了坎坷的生活道路。这是欧阳修在仕途初次遭到的挫折，此后又几经调移和再贬滁州，虽是不幸，却也使他的思想与创作起了变化。他从一度繁荣富庶的京都走到贫困多难的基层乡镇，从朝廷收藏文件图书的馆阁走向冷酷复杂的社会，看到了他任文学侍从见不到的许多情景，触动思绪，引起了他对现实与历史一些问题的思考。正是在这谪居外州的时间里，他利用“政务之暇”着手私家著史的事业，即《新五代史》的写作。
在欧阳修写作《新五代史》之前六十多年，已有薛居正奉命领衔撰写监修的《旧五代史》(原名《五代史》)的编纂，不过是把五个小朝代的史书汇合成为一个缩编本，而不是有规划地重写一书。所以其书内容明显地反映着五代统治者的立场观点，多为之作曲笔回护，淹没了史实真相，使后世统治者失去“借鉴”的机会，文章也平淡卑弱，虽然材料很多，叙写详尽，但缺乏考辨选择，同时，文字繁冗，长达一百五十卷。至北宋中期，对五代时期历史已有新的看法，因而在统治者中提出了重撰《五代史》的要求，欧阳修私自重新修订《五代史》，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产生的。
《新五代史》出于私撰，但由《欧阳文忠公外集》卷十七、卷十八、卷十九《与尹师鲁书》、《答李淑内翰书》等篇，可知欧阳修修撰此书经历了长期探索，并与友人反复商量过。他断断续续私修五代史，费时甚多。他撰写《新五代史》所依据的史料，也非常丰富，加总起来也有数十种，共计四百多卷。经过十八年左右的时间，到皇佑五年(1053)，一部七十四卷的《五代史记》即《新五代史》基本脱稿。此后，他仍反复斟酌，不断修改，直到逝世。因其不肯轻易示人，生前未见流传。嘉佑年间(1056～1063)范镇等向朝廷建议，征取其书，以备正史，“公辞以未成”。其时实已成书，惟以未成为辞而不肯示人而已。欧阳修死后，朝廷下令征去了这部著作，熙宁十年(1077)正式颁行于天下，与薛氏书并行，世人为区别起见，称薛史为《旧五代史》，欧史为《新五代史》。《新五代史》由于被宋廷列为科举考试的一科，因而受到学者的重视。
欧阳修的《新五代史》共七十四卷，目录一卷，分为五个组成部分：本纪十二卷；列传四十五卷；考二篇三卷；世家年谱十一卷；四夷附录三卷。
欧阳修在编写体例上与以往正史作了一些改变。《新五代史》则把五朝的本纪列传综合在一起，按时间先后顺序加以排列。欧阳修按照自己的观点，把人物分成几种类型，分别列入各朝的《家人传》、《臣传》、《死节传》、《一行传》、《唐六臣传》、《义儿传》、《伶官传》、《宦者传》、《杂传》之中。如专在一代做官的人，列入这一代的《臣传》，而历仕数代的人，则被列入《杂传》，他又把后妃与宗室列入《家人传》，而废过去的后妃传与宗室传。通过这些名目繁多的传名区分，以及史文中的用字差异以贯彻他的褒贬原则。
另外，他尽量注意事增文损。如薛史帝纪六十一卷，新史删并为十二卷，还注意适当增进内容，如在本纪中，新增边疆各族与五代的贡使关系。对周世宗毁佛之时，新史简化成十余字。对于十国事，新史增为十一卷，其中有一卷是十国年谱，即相当于十国年表。又增有“四夷附录”三卷，记奚、契丹、吐浑等。这主要是因为欧阳修在采用史料上，比他以前的史家视野开阔，不但注重运用各朝实录，而且还采用小说、笔记之类的记载，以补充旧史书中所没有的史事。有些则插入比较生动的情节，以小见大，使读者加深对历史事件和人物的了解。
《新五代史》对于世俗流行的迷信思想别有不同的看法。各史书中充满迷信灾异的五行志，《新五代史》全予删去，《司天考》也只记一些天象的变化，略去灾异之事。书中于神异之事，皆以客观的笔法记之，并随时加以评论，这确是欧阳修比一般史家高明之处。
欧史不立志，只有司天、职方二考(天文和地理)。他主观地认为五代典章制度不足为后世法，仅撰二考以备稽查。鉴于五代时疆宇交错，很难用文字表达明白，为了准确反映现实情况，欧阳修将表志改革为职方考，深受王鸣盛的推崇，说：“此考虽简略，然提纲挈领，洗眉刷目。”通看此考，便知五代土地，以梁为最小，后汉差大，周又大，而后唐为最大。为我们今天研究五代沿革地理提供了宝贵资料。
简言之，欧史文笔简练，字斟句酌，全书出于一手，远非《旧五代史》所能及，史实方面亦有所补充。欧史直书其事，如朱温以追叛为名向邻部发动进攻之事，欧史即直书“移檄兖郓，诬其诱汴亡卒以东，乃发兵攻之。”(卷一《梁太祖本纪》)这几点是欧史的长处。但欧史叙事过于简略，甚至于重要史实不着一字，且书中差错时有所见，故虽力求高“简”，但有时实际上是“简而不明”。作为史书而言，其史料价值较逊于《旧五代史》。
宋人吴缜撰有《五代史纂误》五卷，纠正了欧史有关一百二十事的错误记载，很受时人重视。但其书久佚。清乾隆时，从《永乐大典》辑出一百十二事，析为三卷，略具梗概。清人杨陆荣的《五代史志疑》四卷、吴兰庭的《五代史记纂误补》四卷，都揭示了欧史的若干错误，可供参阅。彭元瑞、刘凤诰二人，先后撰成《五代史记补注》四十卷，以欧史为正文，以薛史、《册府元龟》、《五代会要》、《五代史补》等书分注于欧史正文之下，是一部五代史的史料汇编，对于查检五代史事，颇为有用。
政略
朝庭兴亡宰相为难
翔为人深沉有大略，从太祖用兵三十余年，细大之务必关之。翔亦尽心勤劳，昼夜不寐，自言惟马上乃得休息。而太祖刚暴难近，有所不可，翔亦未尝显言，微开其端，太祖意悟，多为之改易。
太祖破徐州，得时溥①，宠姬刘氏，爱幸之，刘氏故尚让②妻也，乃以妻翔。翔已贵，刘氏犹侍太祖，出入卧内如平时，翔颇患之。刘氏诮③翔曰：“尔以我尝失身于贼乎？尚让，黄家宰相；时溥，国之忠臣。以卿门地④，犹为辱我，请以此诀⑤矣！”翔以太祖故，谢而止之。刘氏车服骄侈，别置典谒，交结藩镇⑥，权贵往往附之，宠信言事不下于翔。当时贵家，往往效之。
太祖崩，友立，以翔先帝谋臣，惧其图己，不欲翔居内职，乃以李振代翔为崇政使，拜翔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翔以友畏己，多称疾，未尝省事。
末帝即位，赵岩等用事⑦，颇离间旧臣，翔愈郁郁⑧不得志，其后，梁尽失河北⑨，与晋相拒杨刘⑩，翔曰：“故时河朔半在，以先帝之武，御貔虎之臣，犹不得志于晋。今晋日益强，梁日益削，陛下处深宫之中，所与计事者，非其近习，则皆亲戚之私，而望成事乎？臣闻晋攻杨刘，李亚子负薪渡水，为士卒先。陛下委蛇守文，以儒雅自喜，而遣贺瑰为将，岂足当彼之余锋乎？臣虽惫矣，受国恩深，若其乏材，愿得自效。”岩等以翔为怨言，遂不用。
其后，王彦章败于中都，末帝惧，召段凝于河上。是时，梁精兵悉在凝军，凝有异志，顾望不来。末帝遽呼翔曰：“朕居常忽卿言，今急矣，勿以为怼，卿其教我当安归？”翔曰：“臣从先帝三十余年，今虽为相，实朱氏老奴尔，事陛下如郎君，以臣之心，敢有所隐？陛下初用段凝，臣已争之，今凝不来，敌势已迫，欲为陛下谋，则小人间之，必不见听。请先死，不忍见宗庙之亡！”君臣相向恸哭。
翔与李振俱为太祖所信任，庄宗入汴，诏赦梁群臣，李振喜谓翔曰：“有诏洗涤，将朝新君。”邀翔欲俱入见。翔夜止高头车坊，将旦，左右报曰：“崇政李公入朝矣！”翔叹曰：“李振谬为丈夫矣！复何面目入梁建国门乎？”乃自经而卒。
（《新五代史·梁臣传》）
【注释】
①时溥：唐末徐州节度使，唐中和三年(公元883年)为东南面行营兵马都统，镇压黄巢起义。景福二年(公元893年)梁军攻占徐州，时溥被杀。 ②尚让：唐末黄巢起义军将领。黄巢建“大齐”，任尚让为大尉兼中书令。撤出长安后，屯兵太康(今属河南)，被李克用等击败，公元884年与黄巢同时战死(一说降于唐将时溥)。 ③诮(ｑｉàｏ)：责备，谴责。④门地：指门第，门阀地位。唐以后以当代官爵高下为区分门第的标准。 ⑤诀：诀别，告别。 ⑥“别置”句：典，制度、礼仪，此处指打着仪仗之人。谒，说明、陈述，此处指传达、通报的使者仆人。藩镇，亦称“方镇”。唐初在重要地区设总管，后改称都督，总揽数州军事。唐玄宗时，在边要诸州设置十节度经略使，通称藩镇，其权力扩大到总揽一区的军、民、财政，所辖区内各州刺史均为其下属。安史之乱后，内地也多设节度使，所辖地区还多兼军号。藩镇往往拥兵自大，传位于子孙或部下。五代时藩镇更多。宋初削夺藩镇兵权，结束藩镇割据局面。 ⑦“末帝”句：末帝，即梁太祖第三子朱友贞，乾化三年即位。用事，当权。 ⑧郁郁：忧伤、沉闷貌。 ⑨河北：道名，唐贞观十道、开元十五道之一，治所在魏州(今河北大名东北)，辖境相当于今北京、河北、辽宁省大部，河南、山东古黄河以北地区。 ⑩杨刘：在今山东东阿县东北古黄河南岸。 河朔：泛指黄河以北地区。 貔(ｐí)虎：比喻勇猛的军队。 得志：得意，达到目的。 委蛇守文：委蛇(ｗēｉ ｙí)，庄重而又从容自得的样子；守文，遵守成文。 “王彦章”句：王彦章，梁将，龙德三年(公元923年)为北面行营招讨使，抵抗晋军，后战死。中都，县名，治所在今山东汶上。 段凝：梁将，时为代替王彦章任北面行营招讨使，后降晋。 怼(ｄｕì)：怨恨。 郎君：贵公子，此处指门生故吏称府主之子。
【译文】
敬翔为人深沉，有方略，跟着梁太祖用兵打仗有三十多年，小事大事都必定牵涉到他。敬翔同时也尽心尽力、勤恳操劳，白天夜里都不睡，他自己说只有在马上才能休息一下。而梁太祖性格刚烈暴躁，难以接近，有不可行的事，敬翔也不曾挑明来说白，只是稍微开个头，(让)梁太祖体会领悟(到不妥或不可行的事)大多因此而改变。
梁太祖攻占了徐州城，获得唐将时溥的爱妾刘氏，(梁太祖)很宠爱她，刘氏是故去的尚让的妻子，(梁太祖)就让刘氏作敬翔的妻子。敬翔显贵了，可刘氏还在侍奉梁太祖，像平时一样进出他的卧室，敬翔因此感到很担忧。刘氏斥责敬翔说：“你以为我曾在盗贼那里丧失了操节吗？(你以为尚让、时溥是贼，可是)尚让，是黄巢大齐朝廷的宰相；时溥，是大唐国的忠臣。凭你的门第，还辱没了我。请从此分别吧！”敬翔因为梁太祖的缘故，(便向刘氏)谢罪并阻拦了她(的分别)。刘氏的车马服饰很骄纵奢侈，还另设仪仗队和传达使者，与藩镇交往联系，权贵们往往依附于她，她(在梁太祖那里的)宠爱信任、对军国之事的讨论参与(的程度)并不亚于敬翔。当时的显贵之家，往往要仿效刘氏。
梁太祖死后，朱友立为皇帝，因敬翔是先帝的谋臣，朱友怕他打自己的主意，不想要敬翔担任朝廷亲近的职务，就以李振代替敬翔任崇政院使，任敬翔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敬翔也因朱友怕自己，就常常称病(在家)，不去过问政务。
梁末帝即位后，赵岩等专权弄事，大肆挑拨离间(朝廷与)老臣(的关系)，敬翔更加忧闷、不得志。此后，后梁把河北地区都丢失了，和晋军在杨刘对抗着，敬翔说：“以前我们还占有着河北一半的地区，凭着先帝的武威，统率着勇猛善战的臣子，(梁)尚且不能打败晋。现在晋日益强大，梁渐渐日益削弱，陛下住在深宫之中，和陛下谋划事情的人，不是陛下的亲信，就都是内亲外戚的偏爱(之人)，(这样)还有希望办成大事吗？我听说晋军进攻杨刘时，晋王李存勖是背着柴草过河，身先士卒。而陛下从容自得，遵守成文，因儒雅而沾沾自喜，却派贺瑰任统率梁军的将军，(这样)难道足以抵抗敌军的余锋吗？我虽然困乏衰朽了，但蒙受了国家很深的恩泽，如果国家缺乏有才能的人，我希望能效力。”赵岩等认为敬翔说的是怨恨之话，就没听他的。
此后，王彦章在中都打了败仗，梁末帝害怕了，从黄河上召见段凝。此时，梁的精兵都在段凝的军队里，段凝心怀不轨，左右顾盼着(担心犹移)而不来朝见(皇上)。梁末帝急促地喊着敬翔说：“我平时不注重你的话，现在危急了，请你不要怨恨，请你指教我该怎样归宿呢？”敬翔说：“我跟随先帝30多年，现在虽然当着宰相，实际上只是朱家的老奴仆而已，我事奉陛下如同(事奉)郎君，凭着我的忠心，哪敢有所隐瞒？陛下当初任用段凝时，我曾论过此事。现在段凝不来朝见陛下，(而且)敌人的势力已迫近了，(如果我)想要替陛下谋划，那么小人就会来挑拨离间(我们的君臣关系)，(我的谋划也)一定不会被(陛下)采用。请(让我)先死吧，我不忍心看到朝廷的灭亡！”(说完)君臣面对着痛哭。
敬翔和李振都被梁太祖所信任，后唐庄宗进入汴京(开封)时，下诏赦免梁的众位臣子，李振欢喜地对敬翔说：“(唐)有诏书赦免(我们)，(我)将朝见新的皇帝。”他邀请敬翔想一起入宫参见(新皇帝)。敬翔夜里住在高头车坊，快天亮时，身边的人报告说：“崇政院使李公进朝了！”敬翔叹息道：“李振错为男人了！又有什么脸面进梁朝的建国门呢？”他于是上吊而亡。
御人
钱唐断交
钱①据有两浙②，号兼吴赵而王，自梁及庄宗，常异其礼，以羁縻③臣属之而已。明宗即位，遣使朝京师，寓书④重诲⑤，其礼慢。重诲怒，未有以发，乃遣其嬖吏⑥韩玫、副供奉官乌昭遇复使于。而玫恃重诲势，数凌辱昭遇，因醉使酒，以马⑦击之。欲奏其事，昭遇以为辱国，固止之。及玫还，返谮⑧于重诲曰：“昭遇见，舞蹈⑨称臣，而以朝廷事私告。”昭遇坐死御史狱，乃下制⑩削夺官爵以太师致仕，于是钱氏遂绝于唐矣。
（《新五代史·唐臣传》）
【注释】
①钱：五代时吴越国的建立者。②两浙：浙东、浙西的合称。浙东，唐方镇名，全称浙江东道，治所在越州(今浙江绍兴)。浙西，唐方镇名，全称浙江西道，治所在杭州。天复二年(公元902年)钱被唐封为越王，天元年(公元904年)又被唐封为吴王，后梁太祖封他为吴越王，后唐庄宗也对他予以册封。③羁縻：笼络使其不生异心。 ④寓书：致书、寄信。 ⑤重诲：即后唐明宗时的枢密使安重诲。 ⑥嬖吏：宠吏。 ⑦箠(ｃｈｕí)：鞭子。 ⑧谮(ｚèｎ)：诬陷；中伤。 ⑨舞蹈：古时臣子朝见皇帝时的一种仪节。 ⑩制：帝王的命令。 致仕：交还官职，意为辞官。
【译文】
钱占有两浙，兼有吴王越王的封号而称王，从梁到唐庄宗，常以异常的礼仪对待钱，只是以便笼络他，使他称臣附属朝廷而已。唐明宗即位后，钱派遣使节来京城朝见，致书安重诲，礼节比较傲慢。安重诲愤怒却没有发作，就派遣他的宠吏韩玫、副供奉官乌昭遇回使于钱。而韩玫仰仗安重诲的势力，几次欺辱乌昭遇，趁着醉意，用马鞭抽打乌昭遇。钱要把此事上奏朝廷，乌昭遇认为(这样会)辱没国家，就坚决地阻止了他。等到韩玫回来，他反而在安重诲那里诬蔑(乌昭遇)说：“乌昭遇见到钱时，以臣见君之仪向钱称臣，并把朝廷之事私下告诉钱。”乌昭遇坐死御史狱中，(朝廷)就下令剥夺钱)的官职爵位，(钱)以太师之职辞官，自此以后钱氏就与唐断绝了关系。
军事
郭崇韬定唐
康延孝①自梁奔唐，先见崇韬②，崇韬延之卧内，尽得梁虚实。是时，庄宗军朝城，段凝军临河。③唐自失德胜，梁兵日掠澶、相，取黎阳、卫州，④而李继韬以泽潞叛入于梁，契丹数犯幽、涿，⑤又闻延孝言梁方召诸镇兵欲大举，唐诸将皆忧惑，以谓成败未可知。庄宗患之，以问诸将，诸将皆曰：“唐得郓州，隔河难守，不若弃郓与梁，而西取卫州、黎阳，以河为界，与梁约罢兵，毋相攻，庶几以为后图。”
庄宗不悦，退卧帐中，召崇韬问计，崇韬曰：“陛下兴兵仗义，将士疲战争、生民苦转饷者，十余年矣。况今大号⑥已建，自河以北，人皆引首以望成功而思休息。今得一郓州，不能守而弃之，虽欲指河为界，谁为陛下守之？且唐未失德胜时，四方商贾，征输必集，薪刍⑦粮饷，其积如山。自失南城，保杨刘⑧，道路转徙，耗亡太半。而魏、博五州，秋稼不稔⑨，竭民而敛，不支数月，此岂按兵持久之时乎？臣自康延孝来，尽得梁之虚实，此真天亡之时也。愿陛下分兵守魏、固杨刘，而自郓长驱捣其巢穴，不出半月，天下定矣！”
庄宗大喜曰：“此大丈夫之事也！”因问司天，司天言：“岁不利用兵。”崇韬曰：“古者命将，凿凶门而出。况成算⑩已决，区区常谈，岂足信也！”庄宗即日下令军中，归其家属于魏，夜渡杨刘，从郓州入袭汴，用八日而灭梁。
（《新五代史·唐臣传》）
【注释】
①康延孝：梁将。龙德三年(公元923年)后梁以段凝为北面行营招讨使，梁军先锋将康延孝叛降于唐。 ②崇韬：即郭崇韬，时为后唐枢密使。 ③“是时”句：是时，此时，指后梁龙德三年、后唐同光元年(公元923年)。庄宗，即后唐庄宗李存勖。朝城，唐开元七年(公元719年)改武圣县置，治所在今山东莘县西南朝城。临河，县名，治所位于今河南浚县东北部。 ④“唐自”句：德胜，在今河南濮阳县，五代时为黄河渡口。晋军(即唐军)在此隔河筑有南北两寨(城)，称“夹寨”。同光元年五月梁军夺取德胜南城。澶，澶州，治所在顿丘(今河南清丰县西)。相，相州，治所在安阳(今市)。黎阳，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浚县东北。卫州，治所在汲县(今河南汲县)。 ⑤“而李”句：李继韬，李嗣昭(晋王李克用之弟的养子)之子，时为昭义军留后，同光元年三月叛附于梁，后被杀。泽潞，唐方镇名，治所在潞州(今山西长治市)，后并入昭义军。幽，幽州，治所在今北京市城区西南。涿，涿州，治所在范阳县(今河北涿县)。 ⑥大号：国号。同光元年四月，唐庄宗即位，国号唐，是为后唐。 ⑦刍(ｃｈú)：牲口吃的草。 ⑧杨刘：在今山东东阿县东北古黄河南岸。 ⑨“而魏”句：魏博为唐、五代方镇，长期据有魏、博、贝、卫、澶、相六州；本处所指“五州”当为上述六州中的五州。稔(ｒéｎ)，庄稼成熟。 ⑩成算：已定的计划。 汴：汴州(今河南开封)，为后梁东都。
【译文】
梁将康延孝从梁投唐，先参见郭崇韬，郭崇韬把他请到卧室内，了解到梁军的全部虚实情况。这时，唐庄宗领军驻在朝城，梁将段凝率梁军驻扎临河。唐自从丢失了德胜(南城)，梁军迅速攻取了澶州、相州，夺取了黎阳、卫州，而且唐将李继韬又以泽潞投降了梁，契丹几次侵犯幽州、涿州，又听康延孝说梁正召集各方镇的兵马要大规模行动，唐的众将领为此忧虑疑惑，以为难以预料唐的成败。唐庄宗对此很担忧，就此询问众将领，众将都说：“唐夺得郓州，隔着黄河难以防守，不如放弃郓州(把郓州)给梁，而向西夺取卫州、黎阳，以黄河为界，与梁定约息兵，不再互相攻击，(如此这般)或许可作为以后的打算。”
唐庄宗不高兴，回来躺在军帐中，召来郭崇韬询问计策，郭崇韬说：“陛下起兵主持正义，将士疲于战争、百姓苦于转运粮饷的情况，已有十多年了。何况现在国号已建立，从黄河以北，人们都伸长脖子希望看到成功而期盼休养生息。现在唐夺得一个郓州，就不能守住而放弃它，虽然想划河为界，谁来为陛下把守边界？况且唐没有丢失德胜(南城)时，(向)各方商人征的税、缴的赋必能聚集起来，柴草粮饷，堆积成山。自从丢失(德胜)南城、救保杨刘，在道路上转移调迁，(粮草)消耗丢失了一大半。而且魏、博等五州，秋天的庄稼没成熟，(即使)把百姓搜尽式地征敛，也支持不了几个月，这难道是停兵不战、长久坚持的形势吗？我自从康延孝投来，已全部了解了梁兵的虚实情况，这真是上天灭亡梁的时机啊。希望陛下分出兵力据守魏州，固防杨刘，而从郓州长驱直捣梁的巢穴，不用半月，天下可定！”
唐庄宗大喜说：“这真是大丈夫的事业啊！”他于是询问掌管天象的官员，掌管天象的官员说：“年景不利于用兵(打仗)。”郭崇韬说：“古时任命将帅(领兵出征)，是打通不吉利的门出发的。何况(我们能取胜的)计划已经决定，平庸之语，哪里值得相信！”唐庄宗(于是)当天下令军中，把他们的家属安顿到魏州，(唐军)夜里就从杨刘渡过黄河，从郓州进入(梁地)袭击汴州，仅用八天就灭了梁。
理财
庄宗夫妇既吝且贪
庄宗自灭梁①，志意骄怠，宦官、伶人乱政，后②特用事于中。自以出于贱微，③次得立，以为佛力。又好聚敛，分遣人为商贾，至于市肆之间，薪刍果茹④，皆称中宫所卖。四方贡献，必分为二，一以上天子，一以入中宫，宫中货贿山积。惟写佛书，馈赂⑤僧尼，而庄宗由此亦佞佛。……
同光三年秋大水，两河之民，流徙①道路，京师赋调不充，六军之士，往往殍踣⑦，乃预借明年夏、秋租税，百姓愁苦，号泣于路，庄宗方与后荒于畋游。十二月己卯腊，畋于白沙⑧，后率皇子、后宫毕从，历伊阙⑨，宿龛涧，癸未乃还。是时大雪，军士寒冻，金枪卫兵万骑，所至责民供给，坏什器，彻庐舍而焚之，县吏畏惧，亡窜山谷。
明年三月，……宰相请出库物以给军，庄宗许之，后不肯，曰：“吾夫妇得天下，虽因武功，盖亦有天命。命既在天，人如我何！”宰相论于延英，后于屏间耳属之，因取妆奁及皇幼子满喜置帝前曰：“诸侯所贡，给赐已尽，宫中所有惟此耳，请鬻⑩以给军！”宰相惶恐而退。及赵在礼作乱，出兵讨魏，始出物以赉军，军士负而诟曰：“吾妻子已饿死，得此何为！”
庄宗东幸汴州，从驾兵二万五千，及至万胜，不得进而还，军士离散，所亡太半。至罂子谷，道路隘狭，庄宗见从官执兵仗者，皆以好言劳之曰：“适报魏王平蜀，得蜀金银五十万，当悉给尔等。”对曰：“陛下与之太晚，得者亦不感恩。”庄宗泣下，因顾内库使张容哥索袍带以赐之，容歌对曰：“尽矣。”军士叱容哥曰：“致吾君至此，皆由尔辈！”因抽刀逐之，左右救之而免。容哥曰：“皇后惜物，不以给军，而归罪于我。事若不测，吾身万段矣！”乃投水而死。
（《新五代史·唐太祖家人传第二》）
【注释】
①“庄宗”句：庄宗，即后唐庄宗李存勖(ｘù)(公元923—926年在位)。同光元年(公元923年)庄宗灭后梁。②后：指后唐庄宗皇后刘氏。 ③踰：(ｙú)：即“逾”，超过，超越。 ④薪刍果茹：薪，柴。刍(ｃｈú)，牲口吃的草。果，果子，瓜果的果。茹(ｒú)，蔬菜。 ⑤馈(ｋｕì)赂(ｌù)：赠送财物。馈，赠送；赂，赠送财物。 ⑥徙(ｘǐ)：迁移。⑦殍(ｐｉǎｏ)踣(ｂó)：殍，饿死。踣，倒毙。 ⑧白沙：地名，在今河南省洛阳市东。 ⑨伊阙：地名，在今河南省洛阳市南。 ⑩鬻(ｙù)：卖。 赵在礼作乱：指同光四年(公元926年)二月邺都军将赵在礼在贝州发动兵变。 赉(ｌàｉ)：赏赐。 诟(ｇòｕ)：骂，辱骂。 万胜：地名，在今河南省中牟县西北。 “不得”句：指成德军节度使李嗣源因害怕唐庄宗加害于己而发动兵变，于同光四年(公元926年)三月占领汴州(今河南开封)，庄宗只得半路上返回都城洛阳。 魏王平蜀：指同光三年(公元925年)庄宗派长子、魏王李继岌与大将郭崇韬一起带兵伐蜀，同年灭蜀。
【译文】
后唐庄宗自从灭掉后梁，意志骄傲懈怠，宦官、戏子乱政，皇后执掌后宫大权。皇后自认为出身低下，之所以能超越次序而被立为皇后，她以为靠的是佛力。她喜欢聚物敛财，还派人出去当商人做买卖，以至于在市场上，柴草果菜都说是后宫所卖的。各地方所贡献的物品，必定要分为二部分，一部分奉献给皇上，一部分收进了后宫，宫中的货品财物堆积如山。皇后只是好抄写佛书，馈赠财物给僧人尼姑，而庄宗也从此迷信起佛来。……
同光三年秋发了大水，伊水、洛河流域的百姓流离失所，朝廷的赋税不足，全军将士，往往饿死。于是朝廷预借第二年夏、秋的租税，老百姓愁苦不堪，号哭在路上。庄宗正与皇后沉溺于打猎和游乐之中。十二月己卯日，已是腊月，皇上在白沙打猎，皇后带着全部皇子及后宫人员随着庄宗，经伊阙，住龛涧，至癸未日(四天后)才回来。当时下着大雪，军士遭寒受冻，金枪卫兵有上万骑兵，所到一地，就要老百姓供给，军士们还毁坏家什器物，甚至拆毁草庐房屋来烧火，县吏害怕，就逃进了山谷。
第二年三月，……宰相请求拿出朝廷仓库中的财物来供给军队，庄宗同意了，但皇后不答应，说：“我们夫妻得到天下，尽管是靠着武力，但也有天命。命运既然掌握在上天，人又能把我怎样！”宰相在延英殿议论供给军队之事，皇后在屏风后听到了，于是就拿出脂粉盒和皇帝的小儿子李满喜放在皇帝面前，说：“诸侯所贡献的东西，已赏赐散发光了，宫中所有的就是这些，请拿去卖掉来供给军队！”宰相害怕不安地退下朝来。等到赵在礼发动叛乱，庄宗派兵讨伐魏州时，才拿出财物来赏给军士，军士拿着财物骂道：“我的老婆孩子都饿死了，要它干什么！”
庄宗东征讨伐汴州叛军，随同出征的兵士有2．5万人，到了万胜镇，不能前进而往回走时，军士纷纷逃离，逃跑离散的有一大半。到了罂子谷，道路狭窄难行。庄宗看见拿着兵器仪仗的随从官员，都用好话慰劳他们说：“刚得报告：魏王平定了蜀国，获得蜀国的金银50万两，要全部赏给你们。”对方答道：“陛下给得太晚了，得到的人也不会感谢您的大恩。”庄宗不禁哭了起来，于是回头找内库使张容哥要袍带赏赐给他们。张容哥说：“袍带已完了。”军士叱责张容哥说：“致使我皇陷入这种境地，都是由于你们！”于是抽出刀追逐张容哥，张容哥被左右的人救护才得脱免。张容哥说：“皇后吝惜财物，不拿出来供给军队，却归罪于我。如果出现不可预料的事，我就碎身万段了！”他于是投水自杀了。
明宗谋潞王
潞王从珂为河中节度使①，重海②以谓从珂非李氏子，后必为国家患，乃欲阴图之。从珂阅马黄龙庄，其牙内指挥使杨彦温闭城以叛。从珂遣人谓彦温曰：“我遇汝厚，何苦而反邪？”报曰：“彦温非叛也，得枢密院宣，请公趋③归朝廷耳！”从珂走虞乡，驰骑上变。明宗疑其事不明，欲究其所以，乃遣殿直都知范氲以金带袭衣、金鞍勒马赐彦温，拜彦温绛州刺史，以诱致之。重海固请用兵，明宗不得已，乃遣侍卫指挥使药彦稠、西京留守索自通率兵讨之，而诫曰：“为我生致彦温，吾将自讯④其事。”彦稠等攻破河中，希重海旨，斩彦温以灭口。重海率群臣称贺，明宗大怒曰：“朕家事不了，卿等不合⑤致贺！”从珂罢镇，居清化里第。重海数讽①宰相，言从珂失守，宜得罪，冯道⑦因白请行法。明宗怒曰：“吾儿为奸人所中，事未辨明，公等出此言，是不欲容吾儿人间邪？”赵凤⑧因言：“《春秋》责帅之义，所以励为臣者。”明宗曰：“皆非公等意也！”道等惶恐而退。居数日，道等又以为请，明宗顾左右而言他。明日，重海乃自论列⑨，明宗曰：“公欲如何处置，我即从公！”重海曰：“此父子之际，非臣所宜言，惟陛下裁之！”明宗曰：“吾为小校时，衣食不能自足，此儿为我担石灰，拾马粪，以相养活，今贵为天子，独不能庇之邪！便其杜门⑩私第，亦何与公事！”重海由是不复敢言。
（《新五代史·唐臣传》）
【注释】
①“潞王”句：从珂，即后唐明宗养子李从珂，本姓王；后唐明宗即位时，任河中节度使，封潞王；长兴三年(公元933年)为凤翔节度使；在应顺元年或清泰元年(公元934年)发动兵变，废闵帝，即位，是为末(废)帝。河中，方镇名，治所蒲州(后升为河中府，治所在今山西永济县蒲州镇)。 ②重海：即安重海，后唐明宗时任枢密使。 ③趋：快走；赶快。 ④讯：审问、询问。 ⑤合：应该。⑥讽：用含蓄的话暗示或劝告。 ⑦冯道(公元882—954年)：字可道，自号长乐老，后唐、后晋时，历任宰相；契丹灭后晋时，又附契丹为太傅；后汉时为太师；后周时为太师、中书令。 ⑧赵凤：后唐明宗时为端明殿学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⑨论列：议论、陈述。 ⑩杜门：闭门不出。
【译文】
潞王李从珂任河中节度使，安重海认为李从珂不是李家之子，将来定会是国家的祸害，就想暗暗谋算他。李从珂在黄龙庄看马，他属下的牙内指挥使杨彦温关闭城池背叛(李从珂)。李从珂派人对杨彦温说：“我待你不薄，为什么反叛呢？”(杨彦温)回答说：“杨彦温不是反叛，而是得到枢密院宣布的皇帝诏谕，请您赶快回朝廷去而已！”李从珂跑到虞乡，快马上报事变。唐明宗想弄清原委，就派殿直都知(官)范氲用金带连着的衣、金鞍配着马赏赐给杨彦温，任命杨彦温为绛州刺史，以引诱来杨彦温。安重海坚决地请求派兵讨伐，唐明宗无法，才派侍卫指挥使药彦稠、西京留守索自通率兵讨伐杨彦温，并告诫药、索说：“给我把杨彦温活着带来，我要亲自审问他的事情。”药彦稠等攻下河中，并按安重海的意思，杀了杨彦温以灭口。安重海率群臣来称颂庆贺，唐明宗大怒道：“我的家事还没弄明白，你们不应来祝贺！”李从珂免去了节度使，住在清化里的府宅里。安重海几次暗示宰相，(要他们)上奏李从珂的失职，应当获罪，冯道于是奏请按法律处治(他)。唐明宗愤怒地说：“我儿被奸人所中伤，事情还没辨别清楚，您们就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不想在人间容下我儿吧？”赵凤于是说：“《春秋》中要求将帅的大义，是用来劝勉当臣子的。”唐明宗说：“这些都不是您们的意思！”冯道等惶恐不安地退出去了。几天之后，冯道等又请求(唐明宗处治李从珂)，唐明宗看着身边的人而说着别的事。第二天，安重海就亲自议论(此事)，唐明宗说：“您想怎么处置(李从珂)，我马上听您的！”安重海说：“这是父子之间(的事)，不是我所应当说的，但由陛下裁决它！”唐明宗说：“我当军中小校时，衣食不能自己满足自己，这个儿子为我挑石灰、捡马粪，以此养活我，现在我贵为天子，难道还不能保护他吗！使他在家闭门不出，对朝廷之事有何影响！”安重海从此不敢再提及此事。
德操
仁厚的李重美
重美①，幼而明敏如成人。废帝②即位，自左卫上将军领成德军节度使、兼河南尹、判③六军诸卫事，改领天雄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雍王。
石敬瑭反，废帝欲北征，重美谓宜持重，固请毋行。废帝心惮敬瑭，初不欲往，闻重美言，以为然，而刘延皓④与刘延朗⑤等迫之不已，废帝遂如河阳①，留重美守京师。京师震恐，居民皆出城以藏窜，门者禁止之。重美曰：“国家多难，不能与民为主，而欲禁其避祸，可乎？”因纵民出。及晋兵将至，刘皇后积薪于地，将焚其宫室，重美曰：“新天子至，必不露坐，但佗日⑦重劳民力，取怨身后耳！”后以为然。废帝自焚，后及重美俱死。
（《新五代史·唐废帝家人传》）
【注释】
①重美：后唐废帝之子。 ②废帝：即后唐废帝李从珂。本姓王，后封为潞王；后以兵反，于清泰元年即皇位。 ③判：唐、五代、宋时官制。 ④刘延皓：唐废帝皇后刘氏之弟，任枢密使、天雄军节度使。 ⑤刘延朗：唐废帝时任枢密副使。⑥河阳：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孟县。⑦佗日：他日。佗，同“他”。
【译文】
李重美，年少时就像大人般聪慧敏捷。唐废帝即位后，他从左卫上将军的职位上担任成德军节度使、兼任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又改任天雄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雍王。
石敬瑭反叛后唐，唐废帝想北征叛军，李重美认为应当谨慎稳重，并坚持请求废帝不要出征。唐废帝心里害怕石敬瑭，当初就不想去，听了李重美的话，认为李重美讲得对，但刘延皓和刘延朗等大臣却不停地催促皇帝北征，唐废帝就去了河阳，留下李重美据守京城。皇帝北征后京城的人非常恐惧，居民都出城躲藏逃避，守城门的人禁止他们(出城)。李重美说：“国家多灾多难，不能给百姓作主而保护他们，却要禁止他们去躲避灾祸，行吗？”因此纵使百姓出城。到晋军快要到来(的时候)，刘皇后在地上堆积柴草，要烧毁他们的宫室，李重美说：“新的皇帝来了，一定不会坐在露天，(如果烧掉宫室)，只会使新皇帝在今后重又役使百姓，叫我们死后还要遭到百姓怨恨！”刘皇后以为正确。唐废帝自焚了，刘皇后和李重美也都死了。
传世故事
五代之士与儒
自后梁太祖开平至后周显德，前后计五十三年，而天下经历了五代王朝。士人不幸生活在这个时期，而想保全节操而不事二姓者，就很少见了。在这个时期，要按照死事忠君和不事二姓来要求士人，那么天下算得上“士人”的便没有一个了。再说，当时的社会风习，认为苟且偷生、仕事二姓之主是理所当然的事。至于那些儒者，以仁、义、忠、信为信条，享用人家的俸禄，在人家的国家机构中任职，而不管人家的国家生存与灭亡，都以苟且偷生而恬然自得，非但不知羞愧，反而以自己的所得为荣耀的人，哪里能数得清呢！
杨行密计诛叛臣
朱延寿，是杨行密夫人朱氏的弟弟。田(ｙǖｎ，或ｊǖｎ)及安仁义将要反叛时，杨行密怀疑朱延寿也参与了密谋，于是假装眼睛有病，每次接待朱延寿派来的使者，必定当着使者的面故意把见到的东西说的颠三倒四。有一次走路故意撞在柱子上跌倒在地，被朱夫人扶起来，好久才苏醒过来，哭着说：“我大业已就，却坏了眼睛，是天意要我成为废人啊！我的儿子都不能够托付大事，假若延寿来，把大业交给他，我就没有遗恨了。”朱夫人听后大喜，马上召来朱延寿。延寿到，杨行密迎到寝宫门口，刺杀了他，并休掉了朱氏失人，让她另行嫁人。
后唐庄宗猜忌良将
自从晋王李存勖得到魏博后，便让王建及统领银枪效节军。王建及作为将领，喜欢把家财散发给士兵。李存勖派宦官韦令图到银枪效节军中做监军。韦令图向李存勖报告说：“王建及很得将士之心，怕他另有所图，不能让他统帅银枪效节军。”李存勖马上改派王建及做代州(今山西代县一带)刺史。王建及郁恨不乐而死，年仅五十七岁。
方镇割据百姓遭殃
梁王朱全忠的军队围困龟缩在凤翔(今陕西凤翔)的李茂贞的军队已经一年多了，李茂贞每次出战就遭到失败，于是紧闭城门不敢出战了。城中的柴草、粮食全都用光了，再加上从入冬到开春，降雪不止，百姓冻死的每天达几千人。一斗米价值七千钱，以至于烧人粪、煮尸体吃。父亲吃自己孩子的肉，有来争夺的，父亲说：“这是我的孩子，你怎能够吃呢！”人肉每斤要价一百钱，狗肉每斤要价五百钱。父亲安心自得地吃着自己的孩子，而人肉比狗肉还贱。
宰相李愚清贫廉洁
李愚身为宰相，不治理私宅，借居在延宾馆内。有一次，他病了，唐明宗派宦官去问病，看到他睡着破席烂毡，四壁空空，回宫后报告了明宗。明宗叹息了好久，传令将宫中的帐幔铺被等赐给了他。
人物春秋
乱世明君——唐明宗
明宗圣德和武钦孝皇帝，生于少数民族，无姓氏。父霓，为雁门部将，生子邈佶烈，以善于骑射被太祖选为侍卫，性情忠厚寡言，办事认真谨慎，太祖收为养子，赐名嗣源。
梁军攻兖、郓二州，朱宣、朱瑾来求援军，太祖派李存信率兵三万去救援。存信留驻莘县不肯前进，太祖使嗣源另率三千兵士攻击梁军，梁军解围而去。存信留莘县久了，被罗弘信袭击败走，嗣源独能殿后而还，太祖以嗣源所部五百骑兵将士为“横冲都”。
公元900年，李嗣昭攻梁邢、洛二州，出青山，遇葛从周兵，嗣昭败走，梁军追赶。嗣源从近道赶来，对嗣昭说：“为公一战。”他下马解鞍磨箭镞，在高处摆开阵势，左右指画，梁追兵望见不知在干什么。嗣源大叫说：“我要杀葛公，士兵不要动！”说罢纵马驰入敌阵，出入奋击，嗣昭也驰入敌阵，梁兵退走了。嗣源身中四箭，太祖解衣看伤赐药治疗多方慰劳，从此李横冲名扬四方。
梁、晋大军在柏乡对峙，梁龙骧军以赤、白马分为两阵，旗帜铠仗和马的颜色一样，晋兵望见都感到恐慌。庄宗举盅向嗣源敬酒说：“你望见梁军的赤、白马害怕吗？连我也有点胆怯啊！”嗣源笑着回答说：“这是虚张声势，这些马明日都会归到我的马厩中来。”庄宗高兴地说：“你理应以这种气魄去消灭敌人。”嗣源拿起酒盅一饮而尽，然后奋上马驰入敌阵，攻其白马，捉拿两名裨将而回。梁兵大败而去，嗣源因功被封为代州刺史。
庄宗攻打刘守光，嗣源及李嗣昭率兵三万出飞狐，定山后，攻取武、妫、儒三州。庄宗攻占魏州，接着攻下磁、相二州，封嗣源为相州刺史、昭德军节度使。后来，移镇安国。契丹攻幽州，庄宗派嗣源与阎宝等人去赶走。
公元923年，移阵横海。梁、唐军对峙于河上，李继韬以潞州降梁，庄宗十分忧愁，召嗣源商议说：“继韬以上党降梁，而梁正在急攻泽州，我们若出其不意袭击郓州，能够断梁的右臂，可以吗？”嗣源说：“隔河对峙久了，倘若不出奇兵很难成大事，我请求担当这一重任。”因此率步骑五千渡过济水到达郓州，郓州军毫无防备，被一举攻破，嗣源当即被任命为天平军节度使、番汉马步军副都总管。
梁军攻破德胜南栅，庄宗退兵守杨刘城，王彦章急攻郓州，庄宗全军救援，嗣源为前锋进攻梁军，追至中都，捉住彦章及梁监军张汉杰。
彦章虽败，而段凝仍将梁兵驻守河上，庄宗未知所向，众将希望乘胜攻占青、齐二州，嗣源说：“彦章兵败，段凝还不知道，即使他已知道了，从迟疑到定计，也要两、三天，纵然知道了我们的计划，立即发救兵，必然从黎阳渡河，几万军队，船一天能准备齐吗？”从这里到汴州不过数百里，前边无险阻，大队人马前进马上就到，攻下了汴州，段凝还能有什么作为！”郭崇韬也劝庄宗进攻汴州，庄宗认为说得很对，派嗣源率千骑先到汴州，攻封丘门，王瓒投降。庄宗后到，见嗣源大喜，拉着他的衣服，以头相触说：“天下与你共享。”马上任嗣源为中书令。
天成元年，郭崇韬、朱友谦都由于庄宗听信谗言而被杀，嗣源因名位高也受到庄宗猜忌。赵在礼在魏州谋反，大臣们都请求派嗣源去讨伐，庄宗不许，群臣屡请，庄宗不得已才派嗣源去讨伐。
三月二十五日，嗣源至魏，驻军御河南，在礼登楼谢罪。二十七日，军士哗变，强迫嗣源入魏城与在礼合军，傍晚嗣源出城到魏县。三月一日，率兵南进，派石敬瑭率三百骑兵为先锋。嗣源经过巨鹿，掠小坊马二千匹补充军队。十六日，进入汴州。
四月一日，庄宗死。三日，嗣源率军进入洛阳。八日，自为监国，在兴圣宫朝见群臣。二十日，才到西宫在庄宗灵前祭奠，在柩前即皇帝位，换掉丧服穿上皇帝礼服。二十六日，魏王继岌死。二十八日，大赦，改元。
长兴四年春，十一月二十三日，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康义诚杀三司使孙岳。二十六日，皇帝在雍和殿病死。
唉，自古以来治世少而乱世多！三代之王有天下者，都是数百年，能够赞颂者，不过几个国君而已，何况后世呢！更何况五代呢！
我听长辈对我说：“明宗虽出身于少数民族，可为人纯质，宽仁爱人。”对于五代的君主来说，称得上好皇帝。他常常夜里焚香，仰天而祝说：“臣本蕃人，怎能治理好天下！世乱太久了，希望早生圣人。”初即位，放出宫人、伶官；废内藏库，四方所贡之物，全部交有关机构处理。广寿殿火灾，有关部门处理，请加强保护。明宗叹气说：“天以火警告我，我怎敢增加奢侈呢！”天气常干旱，又突然下雪，皇帝坐庭园中，下诏宫中不要扫雪，说：“这是天赐给我的。”多次向宰相冯道等人问民间疾苦，听说谷帛贱，民无疾疫，就高兴地说：“我有何德能得天如此重爱，应与大家都做好事，来报答上天之恩。”官吏有贪污的，常被处死刑，说：“这种人是民贼、是蛀虫啊！”下诏褒奖廉洁的官吏孙岳等人，以昭天下。他如此爱人恤物，完全是有意把国家治理好。
他即位时，年龄已高，不近声色，不乐游猎。在位七年，是五代君主中最长寿的人，战争基本上停止了，年年丰收，百姓因此得到休养生息。
可是他是少数民族，虽仁慈而不明，往往不分是非地杀大臣。甚至对从荣父子之间的事都不能防患于未燃，祸起仓卒，使他犯了反叛大罪，皇帝也因此饮恨而死。
当时，大理少卿康澄上疏谈时事，说：“掌握国家权力的人有不足惧者五，深可畏者六：日、月、星发生变异不足惧，天象变异不足惧，小人流言蛮语不足惧，山崩川竭不足惧，水旱虫蝗不足惧；贤士躲藏深可畏，人民流亡深可畏，上下相徇深可畏，廉耻丧失深可畏，毁誉乱真深可畏，直言不闻深可畏啊！”有见识的人都认为这些话切中时弊。从荣之变，任圜、安重诲等人之死，可谓上下相徇，毁誉乱真之弊了。可是康澄的话，也不是指一时的弊病，凡是掌握国家政权的人，都要经常警戒自己才好。
亡国之憾——李后主
李煜，字重光，李的第六个儿子。李煜为人仁而孝，善作诗文，又善于写字作画。他额头极宽，前齿两个并成一个，有一只眼睛两个瞳仁。从太子李冀以上五个哥哥都早死，李煜按顺序被封为吴王。宋建隆二年(961)，李羨迁于南都，立李煜为太子，留京监国。李死，李煜继帝位于金陵。母亲钟氏，其父名泰章。李煜尊他母亲为“圣尊后”；立他的妃子周氏为皇后；封他的弟弟李从善为韩王，李从益为郑王，李从谦为宜春王，李从度为昭平郡公，李从信为文阳郡公。大赦境内。派中书侍郎冯延鲁准备贡礼送给宋朝廷，令各司四品以下的官员没有任务的，每日二人奉陪于内殿。
建隆三年，泉州留从效死。李向周朝称臣的时候，留从效也奏表章贡品献到京师，宋世宗因为李的原故，不接受。留从效听说李迁到洪州，怕李来袭击，于是派他儿子留绍基到金陵去纳贡，而留从效已病死，泉州人于是将他的族人一并送到金陵，另推立副使张汉思。张汉思年岁大了，不能胜任职务之事，泉州人陈洪进把他赶走，自己称“留后”，李煜便以陈洪进为节度使。乾德二年，开始使用铁钱，民间多私藏旧钱，旧钱更加少了，商人很多用十个铁钱换一个铜钱带出州境，官家无法禁止，李煜因此下令以一枚铜钱当十枚铁钱用。李煜任韩熙载为中书侍郎、勤政殿学士，封其长子韩仲遇为清源公，封其次子韩仲仪为宣城公。
建隆五年(964)，李煜命令两省侍郎、给事中、中书舍人、集贤殿勤政殿学士，分批于光政殿值夜班，和他们谈论。李煜曾由于韩熙载尽忠，能率直说真话，想用为宰相，而韩熙载后房有妓女侍妾数十人，多到外舍私陪宾客，李煜因此认为难以为相，于是降而授予韩熙载右庶子之职，分司南都。韩熙载将众妓女尽行斥逐，自己单车上路，李煜很高兴，把他留下来，恢复他的职位。不久，众妓女又渐渐回来了，李煜说：“我真是无可奈何啊！”这一年，韩熙载死了，李煜感叹地说：“吾始终不得让韩熙载为宰相啊。”他想以平章事追赠，问前代可有这样的事例？群臣答道：“以前刘穆之曾追赠开府仪同三司。”遂追赠韩熙载为平章事。韩熙载，是北海武将之家的孩子，初时和李谷相友善。后唐明宗时，韩熙载南奔吴地，李谷送他到正阳，酒酣话别，韩熙载对李谷说：“江左倘若任用我为宰相，我一定长驱北上，以平定中原。”李谷说：“中原倘若用我为宰相，我直取江南，就像探囊取物而已。”及至周朝之师南征淮河一带，任命李谷为将，率军以攻取淮南，而韩熙载却不能有所作为。
开宝四年，李煜派他弟弟韩王李从善入朝宋京，李从善被扣留不让回去。李煜亲手写信求宋朝让他弟弟从善回南唐，宋太祖还是不允许他回去。李煜因为国家日益困窘而怏怏不乐，满怀忧愁，成天和臣下饮酒，愁思悲歌，不能自己。
开宝五年，李煜下令贬损国家制度的规格，下书称为“教”，改中书、门下省为左、右内史府，尚书省为司会府，御史台为司宪府，翰林院为文馆，枢密院为光政院，诸王为国公，以尊于宋朝。李煜性骄矜奢侈，喜爱声色，又喜奉佛教，爱高谈阔论，不理政事。
开宝六年，内史舍人潘佑上书进谏，李煜把他抓起来，投入狱中。潘佑自缢身死。
开宝七年，宋太祖派使者持诏书宣李煜赴宋京，李煜推托有病，不肯入宋京。宋朝大军南征，李煜派徐铉、周惟简等人奉表向宋朝请求暂缓军事进攻，宋太祖不答复，开宝八年十二月，宋师攻克金陵。开宝九年，李煜被俘至宋京，宋太祖赦免他，封他为“违命侯”，官拜左千牛卫将军，后被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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