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思念是脱缰的野马
八月的津城酷热难耐,窗外的蝉叫的声嘶力竭,却也引不起哄闹的教室里半分注意。
“听说了吗?我们班上要进一个转学生了!”
“不是吧?什么人啊还能进得了我们班?是哪位领导的关系户吧?”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刚刚我去办公室搬试卷看见人了,长得跟个小仙女似的,贼漂亮!”
说话的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江奕辰,他把卷子放到讲台上,随口把今日份的八卦带进教室。
他这句话一说完,立刻就引起周围几个男生的注意力,呼啦啦地一下子就围了上来,
“哇哦!有多漂亮啊?”
这个年纪的男生们对这样的话题最为感兴趣,注意力瞬间就落在了新转校生身上。旁边的几个女生也竖起了好奇的耳朵。
其中一个剪成寸头的男生是个大嗓门,开玩笑地大喊道,
“他的话你们也信啊?他单身久了看母猪都觉得赏心悦目!”
“哈哈哈——”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江奕辰无语地瞥了寸头一眼,口唇相讥道,
“难怪我最近发现你也挺好看的!”
寸头:“...”
课间呼啦啦的哄闹声持续到第一节课铃声打响。
实验班班主任薛明清带着一个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墨绿色半身裙的女生走了进来。
薛明清是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穿着一件简约的风衣外套,往讲台上一站风度翩翩气度不凡。
从他们站到了讲台上的那一瞬,全班好奇的眼睛都往那女生身上转了过去,男生们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挺了挺脊背,莫名地跟孔雀开屏似的,想引起异性的注意和留下一个好印象。
女生的皮肤很白,眼睛圆碌碌的,漆黑得像是浓墨,鼻梁和嘴巴都很精致,下巴弧线柔美地向修长的脖颈延伸。
可能是因为刚来到新环境的缘故,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迷蒙,眼角微微挑起,站在薛明清身边明明很乖巧,却又透着几分不羁和清傲的意味。
薛明清扫视了教室一圈,早已把这群狼崽子的心思都看穿。他直接拿着教案磕了磕讲台,跟打地鼠一样,把一个个因为好奇而伸长的脖子都磕了回去,然后才正经介绍了一下身边的女孩,
“好了都坐端正了,上课之前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从高级中学新转过来的新同学。”
“哇——市高级么?”
高级中学四个字让底下又开始窸窸窣窣地讨论了起来。
津市有三所重点高中,除了他们津中之外,还有高级和实验两所。每年到了高考季,就成了这三所重点厮杀的战场,所以彼此之间一提起,总带着那么一点儿硝烟的味道。
但是这三所学校之间,重本升学率其实都差不多,都很逆天地保持在80%以上,基本上就是一脚迈进了重本的保障,所以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还在这三所学校之间选择转学。
“珩哥,您说高级的转来我们这儿是什么操作?”
胡道趁乱朝后仰直身体,背抵着后座的桌子侧过头,问趴在他后座桌上的男生。
那男生从薛明清和女生进来到现在就没抬起过头来。
他的长腿艰难地收在桌子下,脑袋恹懒地搭在手臂上,手肘间隙里隐约露出五官紧实立体的轮廓,闻言却一动不动,只是用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示意他闭嘴滚蛋。
胡道心领神会地立刻乖乖闭嘴,重新在位置上端坐好。
“安静!”
薛明清拍了拍讲台,把议论声压了下去,然后侧头对女生说,
“你自己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大家好,我叫俞晚宁。晚上的晚,安宁的宁。”
女生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一点点鼻音,落在耳朵里像是用羽毛挠了一下。跟她表面的模样倒是很般配。
明明挺普通的一个名字,一直趴在桌上的陆京珩却蓦地抬起头,眉眼之间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惺忪,目光却已经直直地,从最后一排投到了讲台上女孩身上。
他的目光直接撞向女孩澄澈明亮的眼眸,那双眸子漂亮得不像话,像是从他日日夜夜的思念中出走而来,让他一瞬连呼吸都被遗忘。
居然真的是她。
陆京珩的心跳忽然加重,一种说不出的悸动和酸涩在心底疯狂生长。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境况弄得大脑一片空白,连她后面的自我介绍都没有再听进去。
安静的教室里,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发生了什么,可是空气里分明多了一些难言的喜悦和冲动。
像是平静的海面下,酝酿着的快要压抑不住的暗涌。
小姑娘几年未见,个头长高了不少,不过看起来脸颊还是肉嘟嘟的,依然跟小时候的模样极为相似。
思念像是脱缰的野马,在少年心上横冲直撞。
陆京珩觉得十分不可置信,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摸了摸后脖颈,唇角几不可见地微微勾起。
女孩此时还没有留意到最后一排多了一双凝视她的目光,自我介绍完了就乖乖地站在薛明清身边等候薛明清的发落。
教室里噼里啪啦的鼓掌声渐渐平息,薛明清扫视了教室一周,边看边说,
“诶,我先给你找个座位...”
班上的空座不多,再加上大家都坐得散漫,桌上堆着各种杂七杂八的教辅资料,乍一看教室里乱糟糟的,几乎像是个垃圾回收站。
给新同学安排坐在哪堆垃圾里好呢?薛明清有些犯难。
正在他摸着后脑勺为难的时候,忽然“啪嗒”一声,教室后排传来清亮的书本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引得所有人都朝声源望了过去。
“卧槽,珩哥,吓我一跳!是什么把您惊醒了?”
胡道夸张地拍着胸口,立刻弯腰帮他把课本捡了起来,十分狗腿地双手奉还给他。
陆京珩没有应声,倒是薛明清一下子发现了他旁边的空座,是全班唯一干干净净的桌子。薛明清立刻指了指他旁边,
“巧了,陆京珩那儿就有个空位,你先坐过去吧。”
俞晚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两道视线在空气中相撞。
不知道是这个久违的名字,还是那张在时光变迁中变得模糊的脸,她一瞬心跳错了半拍。
-------------“老薛是真行!居然敢给珩哥安排同桌了?不怕珩哥再把人家女孩给气跑了吗?”
“害,你这都看不出来吗?不是老薛安排的,是珩哥自己给自己安排的!”
“啥意思??珩哥这棵千年铁树也要开花了吗?”
俞晚宁从讲台上走到最后一排的几秒钟时间里,耳边就是这些窸窸窣窣的八卦议论声。
这几米的距离在她看来特别漫长,长到她直到在铁树本人身边坐了下来,还觉得魔幻得像是做了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不敢动。
-------------课前的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高三实验班是全年级的重点班,赶在8月开学是因为马上就要参加五大学科的竞赛。
拿到国家级名次的奖牌意味着一脚跨进了名校保送门槛,所以奥赛也就成了这班尖子生除了高考之外的另一个主战场。
津中以理科见长,每年五大学科之中的数理化竞赛,是要求实验班每个学生都要参加的。于是这班倒霉的天选之子就拥有了一张极为变态的课程表,
——上午四节数学,下午两节物理两节化学。
于是全班也在这种高压的环境里,练就了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那种疯狂心态。
俞晚宁把自己的书包塞进抽屉里时,薛明清讲试卷的声音已经在讲台上响起了。
他是个大喇叭,讲题速度也很快,拿着粉笔刷拉拉地就在黑板上写解题步骤,不管身后那群狼崽子自顾自地交头接耳,反正只要等他一转身,教室就会自动收了声。
俞晚宁正要去书包里摸出课本和试卷,忽然想起自己是新转来的,什么教材练习卷都没有。于是只能讪讪地摸出了一支笔,孤零零地放在了书桌上。
这看起来太孤单了。俞晚宁又掏了半天,摸出一块橡皮擦,给那只可怜的笔作了个伴。
和她这边孤独的文具们相比起来,隔壁的书桌也干净得不像一个高三学生该有的样子。桌上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只在右上角放了一本课本,桌面平铺了一张试卷,上面放了一支笔。
那支笔俞晚宁认得出来,是一个挺轻奢的品牌,主打年轻高端路线,随随便便一支就要几百块,更何况他手里的还是和某奢侈品牌联名的限量款...
俞晚宁是知道陆京珩家里一直都很有钱的,只是没想到到了高中更加变本加厉。她偷偷朝他那边瞄了一眼,莫名地觉得,这么有逼格的男生,也许脾气恐怕有点儿难相处。
她不自觉地把身边人和记忆里的人作对比,却始终有些记不起来那个人应该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但是就凭她还残余的回忆来说,应该不是这样一个B精才对...
B精本人似乎也并不打算听课,身子懒散前倾,手肘撑在桌沿上,饶有兴趣地偏头看她。
半响,他压低了声音,犹如山间清冽的泉水撞击碎石,短暂地惊醒了她的回忆,他问,
“你怎么转来我们学校了?”
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声线有些低哑,但是却带着独属于少年的干净清冽。
很熟悉,却又带着一丝陌生。
这个声音让俞晚宁想起了小时候破旧的街道边,空气里淡淡的冰糖葫芦的味道,还有街边此起彼伏吆喝着卖橘子汽水和黑凉粉的声音。
场景熟悉又久违。
而眼前的男生却变化了不少,相比起以前,他的五官线条变得更加凌厉,下颌线紧实地向下延伸,喉结立体分明。浅色的眼眸看起来多了几分散漫不羁的意味。
时间常常会模糊掉一个人的面容和性格,却又会把关于他的特征通过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保留下来。
就比如现在,俞晚宁看着眼前略带疏离的面容,却莫名地想起了雨后小巷里湿漉漉的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淡淡的甜味。
俞晚宁舔了舔唇瓣回过神,故作平淡地应了声,
“搬家了。”
陆京珩嗤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地说,
“又是搬家啊?”
第二章 她差点被这人骚瞎了眼
俞晚宁的小时候就住在津城老城区里。他们家住的是家属院,隔壁住了一个退了休的爷爷,俞晚宁管他叫陆爷爷。
俞晚宁从小就没有母亲,是跟着父亲俞伟长大的。有时她放学回来俞伟还没下班,就会被好心的陆爷爷接回家里去写作业。
陆爷爷退休之前是个奥赛专家,专门辅导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看俞晚宁有几分天赋,有时他会拿一些奥赛辅导资料给她看,闲着没事也给她讲一讲题。
就是在陆爷爷简约朴素的老房子里,小晚宁第一次对奥赛产生了兴趣,后来还因此跳了一级。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某天,小晚宁照例放学来到了陆爷爷家的时候,才发现家里来了一个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小哥哥。
陆京珩是陆爷爷唯一的孙子,除了寒暑假之外,偶尔也会过来探望爷爷。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爷爷家里,遇到这么一个看起来柔软乖巧的小姑娘。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俞晚宁才6岁,刚上小学一年级。
小姑娘个头矮矮的,脸上却肉嘟嘟的,肌肤粉嫩白皙,像个小奶包一样,一逗就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还总是喜欢乖乖地跟着他身后要糖吃。
陆京珩当时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这小姑娘漂亮得不行,让人把全世界都捧给她。
陆京珩从小性子就冷傲张扬,在班里属于那种备受追捧,但又总是跟谁都不算亲近。
他的聪明和优越的家世让他得以在人们的追捧和赞美中保持游刃有余,只要他在的地方,他永远既是人群中的焦点,但又和他们保持着恰好的距离。
唯独那次,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的时候,他破天荒地,居然想要主动一回。
------------后来陆京珩去爷爷家里的次数越来越多,两人就这么渐渐熟悉起来。
有时陆爷爷在家里做饭,陆京珩就会趁着还没开饭的间隙,带着这个比他小一岁的小姑娘穿梭在巷子里,去给她摘树上的玉兰花,给她买糖葫芦吃,哄骗她喊他小哥哥。
俞晚宁的小时候,是典型的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姑娘。虽然父亲工作忙,但是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几乎是有求必应。
为了方便照顾她的起居,俞家刚开始请过两个保姆,后来大概是看她年纪小又总是一个人在家,那两个保姆照顾她也越来越不上心,后来干脆就都辞退了。
俞晚宁对人没有什么戒心,跟谁都能自来熟地嘻嘻哈哈地应付几句。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和巷口闲聊的大妈们都喜欢她,有时陆京珩带着她穿街走巷,回到家里她的口袋里就被塞满了糖。
再后来,俞伟因为工作的关系,俞晚宁小学还没毕业就搬出了这条老巷子,陆京珩从此就再也没见到过小姑娘了。
-------------“又是搬家了啊?”
陆京珩的声音平淡中似乎还透着一股玩味,可是俞晚宁却不明原因地,从他的话里话外听出了一丝埋怨的意思。
当初搬家匆匆忙忙,再加上年纪太小没有手机,俞晚宁搬出老巷子的时候,只跟陆爷爷简单地打了声招呼,连个联系方式和地址都没留下。
至于在陆京珩的眼里看来,她的举动跟不辞而别也就没有什么两样了。
俞晚宁微垂着头,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对重逢的意外,小脸渐渐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女孩子的皮肤细腻,窗外的阳光正好,像是在她身上打了一束柔光,朦胧中似乎还能看见她皮肤上有一层细细的绒毛。
陆京珩盯着她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修长的指尖不自在地在桌面上轻敲了一下,指甲和木质桌面撞击的声音有点儿闷,堪堪打散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尴尬气氛。
“还是搬回长干里的家属院那边吗?”
他不动声色地跳过了话题。
“不是。”
俞晚宁把掉落在脸侧的碎发轻轻挽到耳后,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着黑板上满满当当的板书,心思却全然不在课堂上。
陆京珩刚要开口继续问什么,讲台上口若悬河的薛明清忽然注意到他们教室最后一排的新转校生。他一拍脑袋,想起来俞晚宁没有试卷这回事,于是中断了讲题,高声说道,
“诶,俞晚宁,你先跟陆京珩一起合看卷子。等会下课我找个男生去图书馆,帮你把教材领回来。”
俞晚宁应了声好的,转过头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陆京珩脸上的表情,生怕他不愿意,心里还踌躇着怎么开口请求他借看一下试卷。
陆京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似乎还很欣赏她这副有求于人的姿态。
然而还不等俞晚宁开这个口,前排热心肠的胡道忽然转过身,把一张字迹夸张的试卷拍在了她的桌上,
“新同学,你看我的吧!”
俞晚宁一愣,小声犹豫道,“那你呢?”
胡道用力一拍同桌江奕辰的后背,差点把他拍得吐出一口血,然后直接忽略掉江奕辰要杀人的眼光,爽朗地笑道,
“没事,我跟江奕辰一起看一样的。珩哥是我们班的高岭之花,不能和女生过于亲近,否则会威胁到他的高冷人设,也容易给你惹来杀身之祸,你多担待一下哈!”
俞晚宁一听,已经倾过去的半个身子僵了一下,又赶紧若无其事地撤退了回来。
还好没有得罪这朵高岭之花。她庆幸地这么想,随口跟胡道道谢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陆京珩本来都已经捏着试卷的边角做好了和她共享的准备,结果下一秒她就端端正正坐了回去,还小心翼翼地朝窗边挪动了一下屁股,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这一刻差点想拍死胡道那个傻逼。
-----------实验班讲题的速度很快,薛明清是省里的特级教师,每年带的都是全校最好的班级。
他讲题的时候默认学生跟他的智商在同一水平,也不管大家听不听得懂,反正他认为只要他讲过就应该都懂了。
于是很多题他明明是讲了,但又没完全讲。
俞晚宁在高级中学的时候没有接受过类似的竞赛辅导,不过好在小时候在陆爷爷家里打下的基础好,听起来倒是也不太费力,但是真让她自己做,还是有些吃力。
胡道成绩看起来并不是太好,100分满分的卷子,他只拿到了62分。既然借用了别人的试卷,于是他做错了的题目俞晚宁就用铅笔认认真真地帮他在试卷上订正过来。
陆京珩企图出借自己的试卷未果,黑着一张脸坐在旁边,忍不住瞥了一眼女孩的字迹。
俞晚宁握笔的姿势不太好,圆润莹白的大拇指搭在食指上,写字的姿势就像刚学拿笔的小朋友一样,所以她的字不是一般女生的那种清秀精致,反而显得挺圆润随性的。
大概平时习惯写大字,但是又不好意思在别人的试卷上涂画太多,于是她刻意地把那手潇洒的字写得小一些,结果却莫名地多了几分软萌的意思。
连字也还是这么可爱的吗?
陆京珩觉得有些想笑,唇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立刻反应过来时机不恰当,又强迫自己压了下去。
-----------数学课有一种魔力,叫做两节课下来,坐着听课的学生比站着讲课的老师还要累。
薛明清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提高了音量把昏昏欲睡的众人喊醒,
“行了,卷子讲完了,大家可以醒醒了。”
底下本来头昏脑涨的众人又被他这句话逗得都笑了起来,一下子就精神多了。
薛明清讲完了卷子,剩下两节课又发下一张卷子让他们继续做题。
俞晚宁揉了揉酸胀的手腕,伸手戳了一下胡道的后背,准备把更正完毕的试卷还给他。
胡道转过身来,就看见自己的试卷上整洁干净的笔记和正在揉手腕的俞晚宁。
“谢谢,谢谢!您受累了!”
俞晚宁在这种自来熟身上一就找到了亲切感,她眉眼一弯,和他笑眯眯地揶揄道,
“不客气,是你应该谢的。”
胡道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冲她一拱手,跟她再次道了谢,伸手就要把自己的卷子抽回去。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钳住了他往回缩的手腕。
“...珩哥?”
胡道被他的举动莫名其妙吓了一跳。
高岭之花居然主动握他的手,这还是高中两年以来第一回。
都怪他这该死的男女通吃的魅力。
胡道一边感叹,一边在心里补了一出狗血不伦恋。
陆京珩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说,
“借你的卷子订正一下。”
胡道:“???”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某位高岭之花一本正经地把他手里的卷子抽走。
胡道十分难以置信,
“不是吧!您不是一贯都是拿满分的大佬吗?!今天这套卷子这么不懂事?居然让您扣分了?”
俞晚宁闻言,不由得抬头瞥了隔壁某位大佬一眼。
两人的目光又撞在了一起,莫名其妙的,俞晚宁觉得这个眼神,让她有些不自在。
有点儿烫,又有点儿痒。
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懂事的是卷子,又不是她,干嘛用这样的眼光盯着她?
胡道没有注意到两人眼神互动,垂眸看到了陆京珩摊开在桌上的卷子,以及右上角醒目的100分。
他立刻像是吃了一坨难以言喻的屎,一言难尽地怒吼道,
“您这不是满分么!还要拿我的卷子干什么?”
就连无语至极他也没忘记对某校霸用敬语,这几乎是实验班每个学生刻进骨子里的修养。
胡道吼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简直狗腿得过分,讪讪地挺了挺脊背。
陆京珩哦了一声,厚颜无耻道,
“这么难的卷子怎么可能拿满分呢?我想看看老薛是不是改错了。”
胡道:“...”
俞晚宁:“...”
她差点被这人骚瞎了眼。
第三章 你们居然是青梅竹马?
薛明清留下了一套卷子让他们自己做,自己就回办公室去喝茶了。
教室里没有老师,纪律自然就不会太好。
前排的同学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目光时不时地朝最后一排瞄一眼。
主要是对新来的转学生大家都还很好奇。
漂亮得过分,又是从高级中学转来的,最重要的是还是陆京珩的新同桌。就光最后一点就值得他们议论一节课了。
胡道几乎是老薛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立刻八卦地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问道,
“珩哥,你俩是不是认识的啊?感觉你俩好像很熟啊!妹子,珩哥从来没跟女生说过那么多话,有什么说得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下哈!”
俞晚宁:“...”这位兄弟就是活宝本人吧?
然而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高岭之花主动开口。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眸色淡淡地置身事外坐在位置上,像是没听见胡道说的话。
俞晚宁想了一下,自动地把他的沉默理解为拒绝套近乎,低垂着眼眸低低地应了声,
“不太熟。”
她这句话默认了他俩是认识的,但只是不熟的关系。
这也确实吧,都好几年没见面了,人家也不一定乐意让她一个转校生一上来就攀亲带故地蹭他的光。
俞晚宁觉得自己这么回答没有问题,甚至十分机智。
然而某位高岭之花闻言,似是觉得极为无语。他舌尖舔过后槽牙,气极反笑地偏过头来,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不熟吗?”
前排坐等吃瓜的胡道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小小的问号。这两人到底是熟不熟?
听这口气,大佬好像是不太爽,可是他不是一贯都不喜欢别人跟他套近乎的吗?
胡道那种直男看不出来,可是俞晚宁却几乎马上觉察到他语气中的威胁意味。
她一时揣摩不透大佬的心思,于是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地试探道,
“熟...”
陆京珩闻言,正要为她的孺子可教感到欣慰,就听见小姑娘又弱弱地憋出了一个字,
“...吗?”
陆京珩:“...”
他被她这副软糯无害的模样给气笑了。
艹,这是故意气他的吧!
小时候怎么看不出来,这家伙还这么会气人呢?!
“不熟?那你小时候喊我什么?”
他玩味地盯着她泛红的小脸,不客气地反问道。
女孩子一紧张就脸红,细腻的皮肤染了红晕,看起来更加诱人了。
陆京珩莫名地,忽然很想捏一下,看看是什么样的手感。
俞晚宁倒是经他这么一提醒,反应过来这人又是想占她年纪小的便宜。
其实她也就只比他小一岁,但是小时候男孩子个头比她高大不少,总是喜欢拿着糖葫芦和玉兰花,哄逗她喊他一声小哥哥。
不过以前再怎么玩闹,也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少女羞涩的心思在作祟,小哥哥肯定是不能喊的,甚至她还想找到时光机回到过去抹掉这段羞耻的记忆。
“那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吗。”
俞晚宁的脸有些烫,试图把这一页先翻过去。
陆京珩被她噎了一下,无语地用舌尖顶了顶上颚,似乎想要找茬但又无处找起。
倒是胡道敏锐地发现了这句话里的盲点,一脸惊讶道,
“小时候?你俩什么情况?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这四个字一说出来,俞晚宁心里倏地跳了一下。
明明教室里还是那样吵吵闹闹不得安宁,可是她的心跳却在着嘈杂的背景声里无比清晰。
不知道陆京珩想到了什么,他微垂着眼眸看她,忽而低笑了一声,神色自若地应道,
“算是吧。”
算是个屁。
俞晚宁心里想。那算什么青梅竹马,也就那么三五年的相处时光而已。
但是眼前这位的脾气看起来似乎变化了不少,实在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俞晚宁觉得,自己还是别吭声比较好。
她想息事宁人,却不意味着吃瓜群众愿意放弃这个新鲜大瓜。
陆京珩的话音刚落,这会儿连坐在他前面的学习委员江奕辰也不写卷子了,他惊诧地转过头来问道,
“不是吧?!你们居然是青梅竹马?”
大概是他的表情和动作都过于夸张,陆京珩的眼角轻挑,有些不爽地问道,
“怎么了?不像吗?”
那傲娇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江奕辰只要敢摇个头,他就准备动手把他脖子上的脑袋拧下来。
江奕辰嘿嘿一笑,还真的咂摸了一下下巴,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后排这两位。
别的不说,这两人的高颜值摆在那儿就跟天生一对一样,怎么看怎么养眼。
可是又莫名其妙地,好像有种微妙的隔阂在两人中间。主要还是俞晚宁脸上过于懵圈的表情太好笑,好像被人架了一把刀子在脖子上,逼迫着她承认两人之间青梅竹马的关系。
江奕辰瞬间懂了,于是屈服于某人的淫威,他违心地说,
“像不像还不是珩哥你说了算。”
俞晚宁:“...”
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朕的意见了吗?
------------上午放学铃声一打响,整个教室哗啦啦地空了大半。本来还在教室里和试卷醉生梦死地相爱相杀的学生们瞬间化身干饭大军,轰轰烈烈地朝饭堂的方向涌去。
俞晚宁显然没有预料到津中干饭大军的瞬移能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几个啃干粮的同学,以及坐在她身边不动如山的竹马同桌。
“中午你打算怎么吃?”
陆京珩偏头看她。
他的目光总是莫名地带着温度,像是化为实质落在她的肌肤上。
俞晚宁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正在收拾东西的手,随口应道,
“我不吃也可以的。”
她确实没有养成按时吃饭的习惯。从小父亲工作繁忙,虽然给了她足够的零花钱,但是毕竟年纪小,她经常有一顿没一顿地乱吃。
后来她这么胡乱吃喝晃荡着过了大半个月,最后还是陆爷爷发现小姑娘没人照顾,才把她接到家里给她做饭吃。
陆京珩闻言,眉头微蹙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她的小身板。
难怪这么瘦,小时候明明看起来还软绵绵的跟个糯米团子一样,长大了却反而单薄了许多,那只白皙纤细的手腕,他一只手就能抓住两个这样的。
“要不要一起吃?”他问。
俞晚宁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就摇了摇头,
“不了。”
她不习惯一下子跟别人太过于亲近。就算是小时候的玩伴也不行。
陆京珩显然是没被人拒绝过的那种天之骄子,闻言没有吭声,像是想不到她会和他这么生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冷得像一座冰雕,周围的空气骤然降低了好几度。
俞晚宁被冻得一个激灵,差点就要忍辱负重从了他,结果这位冰雕下一秒就像无事发生过一样,淡淡然地离开了教室。
她望着他不冷不热离开的背影,忽然感觉今天的阳光有点儿刺眼得不像话,刺得人心头也跟着泛起不明缘由的躁意。
---------十几分钟之后,陆续有吃完饭的干饭人熙熙攘攘地推揉打闹着回来了。
俞晚宁没有吃饭,于是趴在课桌上,眼皮有些儿沉。她一边听着耳边吵吵闹闹的声音,一边和瞌睡虫作斗争。
窗外阳光明媚,风在不知疲倦地撩拨着窗帘,一点点抚平心尖上的躁动。
忽然教室猛地沉寂了下来,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俞晚宁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也没搭理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把脸掉了个头,转向教室的方向继续睡。
有人探过身,一道影子笼罩在她身上,挡去了眼皮上的光亮,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很淡的薄荷味,清冽好闻。
随后她旁边的窗户被很轻地关上,身后的风应声停歇了下来。
第四章 高岭之花太难哄了
俞晚宁这一个午觉睡得挺沉的。一直睡到了胡道他们几个男生午休时间去打完球回来,才被他们拉开座椅的吱拉声音给吵醒。
她抬起头来瞥了一眼教室前面的挂钟,距离下午上课还有大概十分钟时间。
于是她把下巴支在手臂上,盯着虚空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坐起身,抬手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诶,珩哥,你又哪儿来的奶茶和零食?”
胡道刚坐下就咋咋呼呼,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江奕辰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嘿嘿笑了两声,意味深长道,
“又是别班的妹子送过来的?”
胡道心领神会,立刻就接了上去大声说,
“让她们别送了啊!珩哥又不吃她们的东西,再这么送下去,我这学期又得再胖十斤!”
说着就口嫌体正直地,轻车熟路抬手要把陆京珩桌上的奶茶和糯米糍给拿走,还不忘狗腿道,
“谢谢珩哥!”
“放下。”
陆京珩坐在位置上摆着张臭脸,声音警告地说。
胡道手指刚碰到奶茶杯,被他冷冷的声音吓得立刻瑟缩了一下。
今天大佬的心情,好像有点儿难以捉摸啊...
他立刻把奶茶放回去,疑惑不解地问道,
“怎么了啊?平时这种小事不都是我在替您分忧吗?”
陆京珩没有搭理他,却把奶茶杯和糯米糍往俞晚宁那边推了推,低声说,
“这是给你的。”
他这句话一说完,当场另外三个人都石化成了石雕。
俞晚宁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不甚确定地磕磕巴巴道,
“给...给我的?”
“嗯。”陆京珩应了一声,唇角微微勾起礼貌的弧度,漫不经心地说,
“见面礼。”
俞晚宁:“...”
见...见个鬼的见面礼啊...这个理由还能再扯一点吗?!
-------------江奕辰和胡道在前座目瞪口呆地目睹了一场重逢后臭不要脸的勾搭,震惊得语无伦次。胡道拽了拽江奕辰的衣角,惶恐道,
“老...老江...珩哥这是什么意思?”
江奕辰把他的爪子挥了下去,不耐地嘘了一声,故弄玄虚道,
“安静点。没看见铁树正要开花么...”
俞晚宁:“...”
被前排这两个活宝这么一说,她现在觉得眼前这杯冻奶茶和糯米糍有点儿烫手。
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最后还在在某人审视玩味的目光下,哆哆嗦嗦地把那杯奶茶和糯米糍接了过来,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陆京珩正想说有点儿冰,慢点喝。下一秒小姑娘捧着那杯烫手的冰奶茶,小声地说,
“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陆京珩:“...”
他简直想把她的脑袋打开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口味的豆腐花。
-------------陆京珩无语了一秒,正好上课铃声响起。他兜着手冷着脸坐回自己位置,一副生人勿扰的架势。
他冷脸的杀伤力极高,拽得像是全天下人都欠了他的钱一样,俞晚宁一瞬间就后悔了。
说钱的事干嘛呢,还不如等下次再请回他就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刚胡道的反应看来,好像只要是女生送的奶茶和零食,他都会随手送给胡道他们喝,自己要是给他买奶茶,估计也是同样的下场吧...
俞晚宁是个很怕欠人人情的人,尤其对方跟她并算不上多熟络的关系。这么一想,她心里又有点儿焉。
她想着要不跟他解释一下缓解一下尴尬,可是犹豫了一会儿又觉得无从开口,生怕自己凑个热脸过去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最后想来想去,还是没敢跟他主动搭话。
她皱巴着一张小脸,不知道该怎么缓解尴尬,于是有些发愁地随手翻开了课本,手肘搭在桌上支着下巴,垂着脑袋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冷场。
果然和胡道说的一样,这种高岭之花太难哄了,随便一句话就能得罪,以后跟他还是少说话为妙。俞晚宁后知后觉地这么想。
陆京珩虽然被她弄得心气有些不顺,可是转头一看,自己这个新同桌正苦哈哈着一张小脸,不知道在愁什么。
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嘴角微微向下耸拉,唇瓣却不自觉地嘟起,看起来像是很苦恼,却又带了一点这个年纪少女满怀心事时的朦胧可爱。
陆京珩盯着她的侧颜看了好一会儿,不动声色地梗动了一下喉结,又故作平平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说是借卷子,但是某学神的理解里,大概是不用还的。
因为直到下午上课铃声都打响了,胡道也没能拿回自己的卷子。
他那张惨不忍睹的卷子像是从此就成为了某人的私人藏品,被某人当着正主的面前整整齐齐地折叠起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胡道:“...”我的卷子。
陆京珩显然没觉得拿走他的卷子有什么问题,拿着笔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示意他老师已经进来了。
物理老师是个看起来40岁出头的中年男人,不过头发还保存得很好,以致俞晚宁盯着他的头发时,觉得他大概在物理方面的造诣水平还不够高。
被质疑水平不高的吴戈一进教室就把手里的试卷分成好几份,让前排的同学一个一个往后传着发下去。
“竞赛题最重要的就是积累,相似的题型只要做过,多少能记得大概思路。所以不是我要搞题海战术啊,你们自己看看你们上周的测试有几个的成绩能看的?”
吴戈一边发试卷一边念念叨叨,不管底下哀鸿遍野,
“第一节课40分钟做题,第二节课讲题。好了拿到卷子就开始做吧,别唉声叹气了,你叹多一口气,就少做一道题。在我这里卖惨是没有用的,遇到我就是你们的命。”
命中注定的吴戈把试卷分给第一排的学生,让他们顺着往后传。
俞晚宁拿到卷子,一瞬有些傻眼。
这些题目都是竞赛题,她根本就没有学过,也没有做过类似的训练。
别看数学奥赛和物理奥赛看起来差不多,其实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学科体系,她虽然小时候还学过数学奥赛班,但是现在就连题目都没怎么能看懂。
俞晚宁于是只能凭借着自己还不错的物理基础,尽可能地推测正确答案。
好在这张卷子全是选择题,实在不会还能蒙个答案上去,倒是免去了交白卷的尴尬。
一节课才过去一半时间,教室里都是唰唰唰的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隔壁却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很轻的盖上笔帽的声音。
这就做完了???
俞晚宁下意识地侧过头,然后看见某高岭之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眉梢轻挑,故意抽了本书压在了自己的试卷上,一副防止小人偷看的模样。
小人俞晚宁:“...”
她默默地收回了目光,在心里给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然后才注意到自己的试卷,40道选择题,她还停留在第17题,而隔壁那位变态已经做完了...
俞晚宁懵逼了一秒,然后才纳闷地挠了挠头,拿着笔继续闷头在草稿纸上算式子。好不容易算出了个答案来,正兴高采烈地想要把答案勾选上,却又惊愕地发现,这个答案在4个选项里都没有。
俞晚宁:“...”
算了。不会就选C吧,俞晚宁放弃得很自然。
她行云流水地连续瞎蒙了7、8题,草稿纸还依然很空旷,最后终于赶在下课铃声响起来之前,把最后一题给选完了。
俞晚宁刚把笔帽给盖上,余光就看见陆京珩双手插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朝她的卷子瞥了一眼。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里,俞晚宁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礼尚往来地随手扯过草稿纸盖在了自己的卷子上,像是也要防止隔壁小人来偷看。
小人陆京珩:“...”
第五章 看在她成绩那么差的份上,同情她一秒
两人互相防范着,把各自的卷子捂得严严实实,但是却各抱各的心思。
俞晚宁是心虚的,她那张卷子上面十题里面有八题是瞎蒙的,恐怕是错得很惨烈。而旁边这位听说是常年拿满分的那种变态,被他看见了,肯定不知道要在心里怎么嘲笑她。
至于陆京珩,却无奈地低笑了一声,心想捂什么捂,刚刚她瞎蒙的那副蠢萌模样早就被他看见了。
小姑娘看起来还是有几分作为尖子生的修养的,就算题目都没看懂,也会认认真真地在题目上划出几个隐藏条件,然后连算都不算,直接勾了个答案。
下午的天气似乎柔和了一些,阳光被窗帘隔绝了大半的燥热和耀眼,落进教室里的光线只剩一点点暖意,照在人身上不那么热得难受,反而多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吴戈站在讲台上,环视教室一周,漫不经心地说,
“好了都把笔停了。现在同桌交换试卷互改。”
俞晚宁:“...”
合着她刚刚捂了个寂寞。
俞晚宁在心底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又郁闷地放弃了可有可无的自尊心。
反正自己的这点水平迟早是要暴露的,早死早超生好了。
她生无可恋地把自己的卷子挪了过去,又乖乖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卷子,然后摁了只红笔,抬头开始照着吴戈写在黑板上的答案改起卷子来。
陆京珩的卷子干净得像是提前把答案背好直接写上去的,一溜烟改了十几道题下来,不但全都正确,卷面上连划重点的笔迹都没有。
这还是人么?俞晚宁有些不可置信。
她好歹在高级中学的时候也是常年占据年级前五的尖子生,从来没觉得自己在智商方面有什么缺陷。可是相对比起这种智商逆天的生物,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改到第二面的时候,俞晚宁终于找到了一道错题,立刻干脆利落地在上面打了个叉叉,随后还探过半个身子好心提醒他,
“你这道题做错了噢。”
陆京珩侧头掠了一眼,脸上却没有半点惊讶,反而写满了【不可能】的满满自信。
俞晚宁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正想指指黑板笃定地告诉他从老师的答案来看确实是他错了,然后下一秒就听见他漫不经心地喊了声,
“吴老师。”
全班唰地一声,目光全部朝他们这边投了过来。
俞晚宁坐在他旁边,瞬间被这些热情的目光误伤。
她躲避不及,只能麻木地接受了某人附带送给她的万众瞩目的目光洗礼。
大可不必,真的大可不必...
都21世纪了,不用还搞连坐这一套的。
俞晚宁一边被大家好奇的目光打量,一边在心里无语地碎碎念。
陆京珩倒是永远都是那副傲然不羁的模样,抬手点了点桌上的卷子,对站在讲台上的吴戈说,
“第39题条件错了。BC两个答案都可以选。”
他这句话一说完,全部立刻又窸窸窣窣地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些议论声主要是分为两派,一派是【卧槽条件错了吗我居然没看出来】,另一派是【卧槽我居然把正确答案都排除掉了选的是A/D】。
俞晚宁这道题是瞎蒙的,也不记得自己最后选了个啥,于是很木然地坐在位置上,像是完全置身事外。
吴戈垂头看卷子,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赞赏地说,
“是的,39题的答案有问题。选B或C都算得分。”
全班发出很轻的几声欢呼,看来是有不少人因此多得了2.5分。
让全班帮着同桌对完答案之后,吴戈捏着手里的卷子问,
“有没有满分的?”
俞晚宁举起手,指了指身边的变态。
底下立刻一阵窸窸窣窣的惊叹和议论,
“不愧是珩哥啊!又是一点儿活路都不给我们!”
“我要是能考90分就得笑死了!满分想都不敢想!”
“为什么不敢想!大胆想!人虽然丑了点,梦想还是要有的!”
周围爆发出小范围的哄笑声,有人笑骂着作势要把说这话的那张欠揍的嘴给撕开。
然而这些夸赞都已经让陆京珩的耳朵听出茧子了。毕竟从高一开始,他的数理化基本不是满分就是只扣了一两分,优秀得让人根本无法望其项背。
一般的优秀让人嫉妒,而实打实的优秀让人真心实意地佩服和赞叹。
所以他一骑绝尘领先整个年级那么久,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谁试图挑战他年级第一的地位。
吴戈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对自己这位得意门生很是骄傲,随口又问了俞晚宁一句,
“那你呢?多少分?”
俞晚宁的卷子还压在陆京珩的手肘下,他散漫地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应道,
“50。”
众人:“...”
全班的话题中心,一下子就从陆京珩转到了俞晚宁身上了。
“不是吧?能转到我们班上的转学生居然就这种水平?”
“我早就说过她是关系户吧!”
“咳咳,这种话小声点,小心被某位领导听到了给你穿小鞋。”
能进实验班的学生,多少都是有点而傲气的,大家都是凭借着真才实学进来的,一切都是用成绩说话,所以这会儿望向俞晚宁的视线里,也就在惊讶之余,夹杂着许多不屑和轻挑的意味。
这个卷子的难度其实换做其他班的学生来做,50分都恐怕没几个,可是这里是尖子生云集的战场,50分估计就已经在中等偏下的水平了。
吴戈也有些傻眼,“50分么?居然错了一半?”
俞晚宁也很不可置信,居然才错了一半!
她虽然成绩好,但是除了高一参加过一次奥数竞赛之外,就没有正儿八经地接受过奥赛训练,四分之一的正确率,居然能被她瞎蒙成二分之一。她这手气也太好了吧。
俞晚宁发懵的这会儿功夫,陆京珩拿着矿泉水瓶喝水,眼神却朝身边瞥去。
小姑娘目光有点儿迷蒙,看起来好像被嘲笑得有些反应不过来,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似羞似怯。
陆京珩把手里的矿泉水喝完,随手倏地丢进了抽屉里。
塑料瓶子和铁做的抽屉撞击,发出哐当一声巨大声响,全班像是一下子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喉咙,猛地全部沉寂下来。
有胆子大的偷偷抬眼看了陆京珩一眼,只见那位大少爷依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长腿踩着桌子前面的横杠,身子懒散地仰靠在椅背上。
但是和陆京珩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位大少爷脸色越是云淡风轻,底下酝酿的越是疾风暴雨。
这种占尽世间好风水的天之骄子,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开口怼人从来不留余力,就连老师们也拿他没有办法。
吴戈惊讶了几秒,也被陆京珩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对待转学生不应该太苛刻,也许人家在以前的学校里根本没练过奥赛题呢。
他冲俞晚宁点了点头,安抚道,
“没关系,不懂的题目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问问陆京珩。”
他这句话一说完,本来已经鸦雀无声的班上又开始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老吴想什么呢?让她问珩哥,珩哥就会搭理她了吗?”
“珩哥上回跟女生说话还把人家弄哭了,希望这位新同学有一颗坚强的心脏...”
“哎,看在她成绩那么差的份上,同情她一秒...”
然后下一秒,全班都听见后排传来男生吊儿郎当的声音,拖腔带调地说,
“好啊。”
第六章 女生的微信能随便给你加的吗
下课铃声一响,吴戈就抱着卷子走了。
教室里瞬间像是被人投进了一颗八卦炸弹,炸得到处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珩哥上课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真的要教她做题啊?”
“不是吧,这么差的成绩,直接放弃不是舒服多了?”
“希望她不要被珩哥鞭笞得太惨哦...”
虽然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数心思还是单纯,但是排挤新人几乎都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好像不排挤一下她,就会被动地把自己划入为被人排挤的另一类人。
这类议论的声音若有若无地飘到最后一排,俞晚宁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还在对着自己那张50分的卷子发呆。
50分呢...对于完全没有接受过物理奥赛训练的她来说,这可把她厉害死了。
俞晚宁心满意足地想。
陆京珩侧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一脚踢在桌子横杠上,“当”地一声脆响,把全班哄闹的声音都给盖了过去。
那几个凑在一起瞎扯的同学立刻感受到了后排传递过来的冷冰冰目光和警告的意味,一瞬间脊背发僵。
陆京珩轻蔑地瞥了他们几个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们中午盐吃多了?这么闲?”
他的声音自带一种瘆人的压迫力,明明是调侃的话,却没人笑得出来。那几个闲人被他冷冰冰的目光一瞥,立刻作鸟兽状散开了。
俞晚宁望着他们几个逃散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儿说不出的微妙。
这一天的相处下来,陆京珩虽然表面始终是对她不冷不热的模样,可是维护她的意思却很明显。
大概还是念及小时候的情谊,不忍心太让她难堪吧。
她感动了足足三秒,就又无精打采地趴到桌子上,准备趁着课间眯一小会儿。
她刚趴下来,隔壁就伸过来一只大手,这只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匀称,漂亮得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这只手如果是男生的,未免有点儿可惜啊...
“叩叩叩。”
俞晚宁正盯着这只手看得入神,冷不丁他在她课桌上敲了两下。
俞晚宁:“???”
“干嘛?”
她莫名其妙地坐直了身体,强撑着疲倦的眼皮,仰脸问道。
陆京珩垂着眼眸看她。
小姑娘眼睛大大的,因为犯困而噙着薄薄的一层水雾,折射着阳光的光线,粼粼犹如融入了天上的银河。
他的目光顿了一下,随即才回过神,收敛了不自在的神情,打开微信名片里的二维码递了过去。
俞晚宁的脑袋上冒出了许多问号,迷迷瞪瞪地问,
“干什么?”
陆京珩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应道,
“加我微信。以后不懂的题可以在微信上问我。”
他说得理所应当,反倒弄得俞晚宁顿时更加困惑了。
她其实很想问,不懂的题为什么不能当面问你?明明两人就是同桌,当面问不是更方便吗?
俞晚宁不理解。
陆京珩自然也不需要她理解,见她不说话,他也不着急催促,只是捏着手机望着她,极有耐性地等着。
他这么理直气壮地跟她要微信,反倒弄得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连忙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扫了他的微信二维码,发了好友申请过去。
趁着添加微信改备注名的这会儿空隙,她顺便观察了一下陆京珩的微信头像。
他的头像有点儿模糊,还微微反着光,像是从年代久远的老照片随手拍的。上面是一只不知道谁的小手捏着一串糖葫芦,背景是白墙黑瓦和一小片湛蓝色的天空。
微信名没什么特别的,单名一个字【珩】。
俞晚宁暗暗地在心里想,果然就连微信也能看得出来这人是个冷淡性子啊...
好友申请发出去的下一秒,就收到了通过验证的消息。这点上他倒是没有半点高岭之花的矜持。
俞晚宁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在给自己改备注名。
她的微信名也很简单,就用了俞字的谐音【鱼】这么一个字,估计他是要改成她的全名吧。俞晚宁漫不经心地想。
胡道本来在前面嘻嘻哈哈,听到后排两人正在互加微信,于是连忙也跟着转过来凑热闹,把自己的手机微信二维码打开递过来给俞晚宁,
“诶,俞小宁,你也加上我的,回头我把你拉到咱们班的群里,有什么事也可以及时收到消息。”
他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这一小会儿功夫就已经给俞晚宁起了个小名。
俞晚宁也毫不在意,伸手就要去扫他的二维码,
“哦好啊!”
一天的相处下来,俞晚宁已经发现了前排这位兄弟是个热心肠的社交牛逼症患者,所以她也答应得很是爽快。
正当她的手机就要扫到了胡道的二维码,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熟悉的大手,挡住了她的手机摄像头。
“加他干嘛?回头我拉你就行。”
陆京珩面不改色地盯着一脸困惑的两人,语气不爽地说。
俞晚宁:“???”
胡道:“???”
胡道被拒绝得莫名其妙,纳闷地问道,
“有点儿道理。但是那我不能加一下咱们新同学的微信吗?”
陆京珩勾了勾唇角,吊儿郎当地反问道,
“女生的微信能随便给你加的吗?”
对面两人再次两脸懵逼。
胡道迷糊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加女生的微信而陆京珩却可以随便加。
还没等他想明白呢,陆京珩直接伸手把俞晚宁的手机熄了屏,朝教室前方随手一指,
“老师来了。”
胡道立刻转身坐好,手臂交叠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抬头一看,讲台上空荡荡,连半个老师的影子都没有。
胡道:“...”
他转过身,抱怨地哀嚎道,
“珩哥你又诓我!在新同学面前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俞晚宁看着他被陆京珩耍得团团转,忽然觉得莫名的好笑。她抿唇轻笑的时候眉眼都是弯的,唇边若有似无地出现一个小小的梨涡。
那梨涡浅浅的,像是湖上淡淡的浅泊,陆京珩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一笑,不自觉地也想笑。
他发现自己今天真的有点儿反常,像是找回了丢失多年的宝贝一样,眉梢间都是轻快的意气风发和张扬。
-------------某位“学渣”信誓旦旦地跟老师保证不懂的题一定会去问同桌,转眼就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也难怪她转学第一天就提不起劲。两节物理课过后,讲台上这会儿已经换成了两鬓发白的化学老师在讲课,讲的还是化学奥赛题,就跟往人的脑子里打催眠药一样,催得俞晚宁眼皮都掀不起来。
陆京珩瞥了她一眼,见她睡得正香,只得无奈地把她桌子上空白的卷子扯了过来,拿了只铅笔在上面帮她做题。
虽然看她这副样子,下周的物理奥赛和化学奥赛估计也就是走个过场,不指望能够拿到什么好的名次,但是万一她能争口气拿到个三等奖,也能混到个高校自主招生的面试资格。
陆京珩这么一想,下笔就更加干脆利落了。
两节课下来,俞晚宁睡得心满意足,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的“竹马”同桌为了给她写卷子而忙碌得要命。
她一睡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隐隐约约听见下课铃声响起,一张卷子轻飘飘地从旁边递过来,纸张不经意触碰到了她的手肘。
夏天的风带着微躁的热意,拨动着玻璃窗外的繁枝茂叶,把阳光细碎地漏了进来。
俞晚宁迷迷糊糊地从桌上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艰难地才找回一部分意识。
讲台上已经没有老师的身影,周围的同学窸窸窣窣地收拾着书包,教室里已经空了小半,而身边也只剩下一张坐过人的木凳。
居然一觉睡到了放学么?
俞晚宁迷迷瞪瞪的,一边扒拉自己桌上的东西,一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下一秒,她一个哈欠还没打完,整个人半张着嘴巴就呆滞住了。
诶?
她不是直接睡着了吗?怎么试卷都做完了?教室里难道会有田螺姑娘吗??
俞晚宁一下子清醒了大半,翻来覆去把卷子看了半天,觉得这字迹有点儿眼熟,但分明不是自己的。
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是不是拿错了卷子,就听见前排的值日生在催促她,
“俞晚宁,教室要关门了!”
俞晚宁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来不及细想,她只能连忙匆匆把试卷塞进书包,朝着前排应了声,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走了!”
-------------陆京珩本来是打算等小姑娘一起走的,奈何这段时间他爷爷的腿摔伤,刚从医院出院回家,于是他放学就被自家司机给接走了。
陆京珩家里的公司在他读小学的时候就上市了,从小他就跟着父母住在津市寸土寸金的富人别墅区里。
而陆爷爷嫌弃别墅区没有人气和老邻居,不愿意离开老屋,至今仍然一个人住在长干里的老屋子里。
两边好在离得不算太远,走路也就几分钟的距离,于是陆京珩经常要帮着父母和爷爷送东西过去,偶尔不忙就过去老屋子陪老人家。
长干里过去是这个老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巷口种满了梧桐树,这个季节的枝叶茂盛,浓荫铺了一地。
爷爷的老房子在巷子里倒数第二户,再往前斜对面就是俞晚宁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陆京珩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朝那已经翻新的外墙淡淡地扫一眼。
过去俞晚宁住在这里的时候,这栋房子外墙上种满了爬山虎,墙角下还开了许多牵牛花,青苔悄悄顺着墙根蔓延。
后来新主人大概是不喜欢绿植,买下后不久就把这些植物铲除干净,把墙面粉刷成了单调的灰白色。
陆京珩今天匆匆从这栋房子前面路过的时候,忽然下意识地侧头瞥了一眼。
墙角下,一枝孤零零的牵牛花破土而出,在夏末的晚风中摇曳着单薄的花瓣。
风中还带着午后阳光的干燥气息。
陆京珩莫名其妙地心情大好,抬手摸了摸后脖颈,自顾自地勾起了唇角。
第七章 活捉大佬的小同桌!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类似这样的魔鬼训练营。
但是在繁忙的学业中,一个关于新来的转校生和学校闻风丧胆的学神大佬之间的八卦信息,开始在津中发酵起来。
胡道不愧是实验班当之无愧的八卦传播机,一天过去,整个高三年级都知道了津中来了一个神秘女孩,是大佬过去的青梅竹马。
于是第二天俞晚宁托这位大佬的福,刚踏进教室大门,呼啦啦一下子窗外就排起了参观景点的长龙。
陆京珩还没到学校,只有胡道和江奕辰来得早,正在位置上无所事事地拿着手机打小游戏。
“他们在看什么?”
俞晚宁坐了下来,一头雾水地问道。
外头乌泱泱都是人头,以女生居多,好几个跟俞晚宁的目光对视上,立刻嘻嘻哈哈地转过头说笑着跑开了。
胡道抬头瞥了窗外一眼,随口应道,
“哦这些啊,是来看珩哥的青梅竹马的。也就是你。”
俞晚宁一脸黑线,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这人在津中这么招蜂惹蝶的吗?就连她一个失联多年的玩伴,也能托他的福得到这么多八卦群众的关注?
隔了一个小组斜前方坐着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本来正低头安安静静在做题,闻言回过头来看了俞晚宁一眼,笑着宽慰她道,
“珩哥毕竟是我们津中的学神级人物,你跟他同桌难免也会得到大家的关注的。”
俞晚宁愣了一下,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哦,没事,让他们看几眼也不会少块肉。”
那个女生看起来人挺不错,俞晚宁顺势朝她正在做的卷子看了一眼,正好瞥见她卷子上写的名字——程思灵。
挺好听的名字。
-----------------------
这场围观持续到陆京珩走进教室的那一刻,众人一见到大佬本人,立刻就作鸟兽状散开了。
陆京珩的到来让俞晚宁松了一口气,她发现这人虽然冷了点,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就比如现在他一出现就自带清场功能。
然而就在俞晚宁以为大家看完热闹就该把这事翻过去了,没想到上午的课还没上完,就听见有人在私下讨论贴吧上的新帖子。
俞晚宁搜了一下津中贴吧,不小心打开的第一个帖子,里头就是自己早上坐在位置上的大头侧颜照。
艹!(一种植物)
俞晚宁毫无心理准备,吓得差点把自己的手机都给丢出去了!
拍这么近的这么一张大脸是要吓死谁!
那个拍照的同学从角度上来看,明明是站在窗外拍摄的,可是却把焦距拉得很近,拍出来的效果简直跟怼脸拍没有什么区别。
好在她的皮肤好,毛孔细腻得几乎看不见,不然直接就跟大型社死现场没有什么区别。
俞晚宁定了定神,下一秒就看见帖子的标题
——【学神大佬钦定的青梅小同桌】
俞晚宁:“...”
神特么的青梅小同桌。
一上午的时间,底下已经堆起了几百层楼。
“大佬钦定的?他不是不近女色吗?”
“不用说得这么委婉。他不是喜欢男的吗?”
“所以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背景?”
“一分钟,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要资料的这层楼下面的回复数量最多,几乎都是高三实验班的人在底下替无知的八卦群众做科普。
——高级中学转过来的,不过成绩不咋样。
——跟珩哥小时候就认识,珩哥还特别维护她。
——昨天午休的时候珩哥还帮她关窗户,就冲这点我人没了!
再往下还有很多其他班关注陆京珩的女生在帖子下面不屑地留言,
——陆京珩又要在我校多一位平平无奇的女友粉了吗?
——喜欢陆京珩的人那么多,多她一个有什么稀奇的?
——成绩那么烂,估计是找关系才进的实验班,陆京珩是打算扶贫么?
——挺不自量力的花瓶,等陆京珩给她一顿毒打就该收敛了。
俞晚宁无语了几秒。本来她不想在新学校里招惹是非,可是这些人仗着互联网没有实名,大嘴一张,屁话就来。谁不知道这些人大多数不过是生活中唯唯诺诺,网络上重拳出击罢了。
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乖巧安静,但是本质里还有几分呛口小辣椒的潜质。更何况这种突如其来的恶意,她是绝对不会认的。
路见不平,亲自对线。俞晚宁于是不动声色地在那些嘲讽她的人下面回复道,
——“你们的嘴比村头老太婆卖的剁椒还要碎!”
她回复完楼上的留言,把手机熄了屏准备收起,一抬头就对上了陆京珩玩味的目光。
俞晚宁:“呃。”
大意了...
居然被他看见!
她虽然本质里还有点呛口小辣椒的泼辣,但是乖巧的外表让她极具欺骗性。很多人在刚刚开始认识她的时候,都下意识地把她当成软妹子照顾,因此对她极为包容。
俞晚宁强行镇定地收起手机,悄悄掏出昨天新领到的教材,假装低头看书。
陆京珩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印象里过去那个乖巧可人的小姑娘,长大后会是这么一个呛口小辣椒。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藏着看不清的情绪,眼角微微挑起,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看了一会儿才淡淡然地开口,
“那个...”
俞晚宁瞬间心虚,不打自招地憋屈道,
“干嘛?!回怼骂我的人有错吗?!”
她只是长得软萌无害,又不是意味着她就真的可以任人欺负。俞晚宁真的觉得有些不高兴。
陆京珩闻言,眉梢不可置否地上挑,噙着几分隐隐约约的笑意,低笑着说,
“没说你错...”
俞晚宁立刻委屈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小小声地地嘀嘀咕咕,
“没错不就行了...”
她本来就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凭什么刚转校就要莫名其妙地受别人的气!
陆京珩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脸,简直被她可爱得想笑。
他忍了几秒,唇角几乎就要飞到天上和太阳肩并肩,最终还是好心提醒道,
“...我想说的是,你的课本拿反了。”
俞晚宁:“...哦。”
四节数学课过后,全班人几乎被薛明清榨干了身体。却在下课铃声一响起的瞬间,化身成一群饿狼气势汹汹地朝饭堂涌去。
陆京珩还没下课就被物理老师吴戈叫走了,到这会儿还没回来。
俞晚宁跟班上的其他同学也不太熟,她初来乍到校卡也还没办下来,本来不想去吃饭,想着去茶水间打个水就回来午休,还没走出教室就被程思灵叫住。
“走啊,一起去吃饭!”
程思灵正要去饭堂,见俞晚宁一个人落了单,于是热情地喊住了她。
俞晚宁对程思灵的印象还不错,想着能趁吃饭多结交一个朋友,于是也就没拒绝,跟她一起朝饭堂走去。
程思灵个子和她差不多,但是绝对称不上瘦子,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也是好学生的模样,然而八卦起来却跟胡道有得一拼。
“你真的跟珩哥从小就认识啊?”程思灵边走边好奇地问。
俞晚宁没有否认,点了点头解释道,
“嗯,不过真的算不上什么青梅竹马,就是小时候我经常去他爷爷家里,那样认识了他的。”
程思灵闻言想了想,只是邻居吗?
这么一想她还觉得有些惋惜,毕竟这是大佬离春天距离最近的一次。
“这样啊!他对你还挺好的,全校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也没见他跟谁多说过一句话。本来你们这对CP我都打算嗑定了!”
俞晚宁就知道大家都误会了她和陆京珩的关系,于是无奈地笑了笑,
“那你就嗑错了!嗑CP可以冷门,但不可以邪门。”
她和陆京珩都那么多年没见了,两人的性情估计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其实跟普通的陌生人相比起来,也就多了一层旧相识的关系。
更何况,她不想刚来新学校就成为全民公敌。
但是程思灵并不这么想,虽然她看得出来俞晚宁是真的跟陆京珩有些生疏,但是陆京珩对她却明显表现出了不一样的意思,否则的话也不会在开学第一天就三番两次地维护她。
不过当事人没有想法,程思灵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两人又随便扯了点其他话题,正好也就走到了人山人海的饭堂里。
“你的校卡还没办好,先用我的吧。”
程思灵打完菜,热情地把自己的饭卡塞到她的手里。
俞晚宁没拒绝她的好意,跟在她身后随便打了两个菜,然后在饭堂边角的位置找了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俞晚宁吃东西倒是不挑食,但是饭堂的菜色看起来一言难尽,再加上她胃口不大,所以只打了一个炒青瓜和蒜蓉菜心。
“你就吃这么一点吗?”
程思灵见她打的都是青菜,不免有些惊讶。
俞晚宁笑着拨拉了一下盘子里的菜叶,轻声解释道,
“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我爸不敢让我吃太多,所以后来就养成了这么一个不爱吃饭的习惯。”
程思灵恍然地点了点头,羡慕地打量她道,
“难怪你这么瘦...”
程思灵自己将近100斤的体重,在班里看谁都是个瘦子,但是俞晚宁看起来不只是瘦,而且还瘦得很匀称,光是那双又直又细的腿就让她羡慕不已。
两人边吃边聊,没有多注意到周围已经有不少好奇的目光地朝她们投来。
不多一会儿,她们饭都还没吃完,津中贴吧上就出现了一条新帖子,配图是俞晚宁在饭堂小口吃饭的照片,而标题十分惹眼夺人眼球,
——【活捉大佬的小同桌!想围观的速来一饭二楼!】
第八章 你以为谁都能当我珩哥的小青梅吗
陆京珩平时并不在饭堂里吃饭,中午经常和胡道他们几个在外头餐厅随便吃吃,然后直接绕道后门去篮球场打球。
今天吴戈找他聊竞赛的事情,聊完已经是12点,于是他便直接在一楼等胡道他们几个。
胡道和江奕辰平时跟他最熟,另外还有一个是1班的秦阳是从初中就认识的,所以也经常跟他们三个混在一起。
四人碰了头,正要往校门口走去,陆京珩捏着手机忽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珩哥?”
他这一停下脚步,另外四个人也一头雾水地跟着停了下来,大眼瞪小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陆京珩低头看着手机,手指飞快地划拉着屏幕。
胡道一头雾水地凑到他身边,看了他的手机一眼,这才发现原来大佬正在看贴吧上的一个帖子。
帖子的内容不太重要,重点是下面配的图,正是他们班上新来的漂亮转学生,和程思灵一起坐在饭堂里小口小口吃着饭。
图片质量拍得很差,角度还是从下往上仰拍的,简直堪称死亡角度。
但是小姑娘毫不知情,身上自带着一种无关风月的无辜美感,看起来单纯漂亮得像是下凡人间的小仙女。
胡道没有留意到陆京珩的眉头越拧越深,还在啧啧称奇道,
“还真别说,咱们新同学的颜值还挺耐打的,这种死亡角度也能扛得住!”
江奕辰和秦阳也凑过来看热闹,边看边对胡道的说法表示认同。
“这妹子这么看也还挺可爱的。”
胡道莫名有种骄傲感,边夸边拍陆京珩的马屁,
“那可不,你以为谁都能当我珩哥的小青梅吗?”
江奕辰闻言却有些惆怅,默然地感叹道,
“我也想要这种小青梅,国家什么时候给我发一个?”
秦阳嘿嘿坏笑着往他心口上扎刀,
“国家欠你的,不都用作业补给你了吗!”
江奕辰:“...你可以闭嘴吗?”
陆京珩没有搭理他们三个人,眉头拧得很深,因为除了照片之外,帖子的标题很有噱头——
【活捉大佬的小同桌!想围观的速来一饭二楼!】
胡道是个直男,根本没有留意陆京珩的脸色,还在幸灾乐祸道,
“珩哥,咱们这位新同学托您的福,短短两天就全校闻名了。”
陆京珩剑眉紧拧,忽然把手机丢回口袋里,转身大步朝饭堂走去。
“诶,珩哥!”
另外三人一头雾水,不知他为什么突然不爽,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四人风风火火赶到一饭的时候,食堂里还有许多学生正在用餐。
虽然人头涌动,但是陆京珩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墙角边,和程思灵面对面坐着的俞晚宁。
倒不是俞晚宁穿得有多么显眼,只不过她所坐的位置正是绯闻的风口浪尖,所有人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朝她那边飘过去。
毕竟大佬的感情生活永远备受关注,只要他身边有个风吹草动,立刻就会吸引来一大群敏锐的狗仔。
这些学生平时学习不见多用功,八卦起来一个比一个的敏锐,挖掘信息的能力更是堪比国际间谍。
陆京珩大步朝她们那桌走过去,不顾周围八卦的目光越来越烈,直接就在俞晚宁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俞晚宁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茫然地含着一口饭,迷迷糊糊地侧头问道,
“你也来吃饭啊?”
陆京珩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冷漠地扫了周围一眼。
那些举着手机放在膝盖上偷拍的学生们被他这一眼看得寒毛都竖起来了,立刻老老实实地把手机盖了下去。
自从他的出现,周围一下子消停了许多。
俞晚宁一头雾水,和程思灵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又是谁得罪了这位大佬。
胡道他们三个也是一脸讳莫如深,低垂着头跟在大佬的身后。
陆京珩低头瞥了一眼她的餐盘,低声问道,
“怎么就吃这么一点?”
俞晚宁茫然地解释道,
“没什么啊,我一直都吃不多。”
胡道他们几个这会儿才走过来,在他们旁边的空桌上坐下。
胡道一坐下来就揶揄地对俞晚宁开玩笑说,
“珩哥刚刚一在贴吧上看到你的照片就赶过来了!”
俞晚宁正要低头吃饭,闻言瞠目结舌道,“为什么?”
其实她更想问为什么贴吧上又有她的新照片了?该不会又是怼脸拍吧?!这群津中的学生真的闲得没事干了吗?
真的太闲非要拍的话,麻烦去提高一下摄影技术可以吗!
陆京珩瞥了她一眼,随即面不红心不跳地瞎扯,
“很久没吃饭堂的饭,见你们吃得这么香就过来看看。”
众人:“...”
俞晚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餐盘里清汤寡水飘着的两片菜叶子和硬得几乎可以直接当砖头把他拍晕的米饭,一瞬间对这位大佬的口味陷入了沉思。
-----------------------
托俞晚宁被人偷拍的福,陆京珩他们四个得以久违地重温了一遍饭堂大厨的做菜水平。
胡道边吃边扶桌作势要吐,
“艹!这饭也太难吃了吧!居然还要8块钱!这不是欺骗我们的感情和金钱吗!”
江奕辰也愁眉苦脸地朝嘴里塞着无滋无味的鸡肉块,一脸抱怨地说,
“欺骗我感情可以,但是不能骗我钱!我一生能爱好多个人,但是实在挣不了几个钱。”
胡道闻言,打岔进来道,
“你现在喜欢谁了?不是一班那个高...”
江奕辰脖子一瞬就红了,羞耻地打断了他,
“闭嘴吃你的饭!”
胡道坏笑着应道:“我闭嘴了还怎么吃饭?”
两人一斗嘴就顾不上吃饭,互相抬起杠来。
陆京珩从高中以来就没在饭堂吃过,也没想到会是这么难吃,只扒拉了一口就晾在那里不碰了。
俞晚宁吃得好好的,被他们这么一打岔也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思,和程思灵随便吃了一些就准备走了。
陆京珩见她吃完了,于是淡淡然地站起身,直接伸手帮她把餐盘也收走。
他站起来人高马大,手里还拿着两个餐盘,瞬间就成了饭堂里最惹眼的仔。
俞晚宁被这些目光盯得有些慌,连忙跟在他身后,抬手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说,
“我自己拿吧。”
陆京珩回过头垂眸看她,嗤笑了一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
“害羞了?小时候被你喊了那么久的小哥哥,总不能让你白喊的吧。”
俞晚宁愣了一下,抬头对上了他那双淡淡的眸光。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没有真正的哥哥,其实也不太明白兄妹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不过陆京珩这两天对她的照顾确实挺有哥哥的风范,倒像是真的把她当成亲妹妹在看待。
莫名多了一个哥哥照顾她,她其实不是很适应。况且陆京珩在校园里简直是个行走的话题贩卖机,一举一动都会引起议论。
俞晚宁只犹豫了几秒,陆京珩已经转身走到了餐盘回收处,把手里的餐盘递给了回收处的阿姨。
她两手空空地跟在他身后,心里又有一点儿不自在。但是看陆京珩神色坦然,好像照顾她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俞晚宁眨了眨眼,觉得大概是今天的阳光太猛烈了,晒得人脑子有些发晕。
胡道他们几个落在他们两个后面,一路叽叽喳喳,一直在激动地议论着这回铁树开花的可能性有多大...
第九章 就算只比你大一天你也得喊哥哥
外头的流言风风雨雨,一旦回到了实验班里就又恢复了风平浪静。因为距离奥物和奥化竞赛,已经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
这一周里,俞晚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群尖子生疯狂刷题,而她只是拿出毕生的演技,假装上课听懂了的样子。
对于她而言,没有像实验班这群人一样系统地培训了大半年,奥赛得奖的几率实在太低,于是只能直接放弃,就连之前吴戈让她不懂就问陆京珩这件事也被她抛到了脑后。
人贵自知,没有希望的事,就无谓浪费彼此的时间。
而陆京珩却像没事人一样,老师上课要是讲奥赛卷子,他就埋头干自己的事情,大多数时候是在漫不经心地刷手机,俞晚宁甚至很怀疑他是不是打算跟自己一样直接放弃。
-----------------------
奥物赛的场地今年抽到了津中,周六上午考奥物,周日上午考奥化,全部都在九月开学之前考完初试。
理科是津中的长项,整个实验班都被贡献出来参赛。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所重点高中的学生,一时间把津中的考场挤得水泄不通。
俞晚宁跟陆京珩恰好分配到了同一个考场,座位只隔了两个过道的距离。
陆京珩大概真的变态到了一定的地步,这个考场里至少有一半的人不是津中的,却都认识这个人生开了挂的学神大佬。
从陆京珩走进考场到监考老师入场,俞晚宁的耳边都不乏对陆京珩的议论和赞叹声,甚至还有两个高级中学过来考试的女生只是看了他一眼,立刻就红着脸收回了视线。
俞晚宁:“...”
这该死的爱情酸臭味。
竞赛时间是两个半小时,题量很大,从考试铃声打响,教室里唰唰唰的写字声就没停下来过。
俞晚宁心态比较好,虽然这上面的大部分题目她都看不太懂,但是还是挑着把这几天讲过的类似的题目给做了。
大概因为她的心态平和,一路做下来倒也不觉得紧张,甚至有好几题她都确定自己能够得到分。
距离竞赛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俞晚宁已经把会做的能做的都写上去了,其他的题目她毫无思绪,只能坦然放弃了。
她刚站起身准备交卷,教室里唰地一下,所有低垂着的脑袋都抬起来,惊愕地朝她看了过来。
毕竟奥赛的题量很大,有不少人的卷子还停留在第一面上。
这一波震惊还没消化完,兹拉一声,又有人站起身来。
俞晚宁满脸疑惑,看着陆京珩站起身,不慌不忙地跟她对视了一眼。
这也太嚣张了吧?她是真的不会做才提前交卷,这家伙别是都做完了?!
这不是故意给别人压力么!
俞晚宁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把试卷放到了讲台上。
陆京珩跟在她后面,把卷子压在了她的上面,然后漫不经心地跟着她身后一起出了考场。
现在才中午十一点多,天空又蓝又亮,没有一丝云雾,宁静得犹如诗中出走的画面。
俞晚宁出了考场,才转过身来,惊讶地压低声音问他,
“你这么快做完了?”
陆京珩伸手把她正要背上的书包勾了过来,帮她背着她的书包朝楼道走去,边走边悠闲地应道
“嗯,送你回家。”
俞晚宁:“???”
她那一瞬间莫名愣了一下,随后一头雾水地赶紧跟了上去,
“我们顺路吗?诶,我自己背吧!”
她伸手要去拿回自己的书包,陆京珩却忽然加快了脚步,躲闪过她的小手。
他站在她身前的两级台阶下,目光差不多正好和她平视,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吊儿郎当地说,
“你都喊我哥哥了,我送你回家怎么了?”
俞晚宁猝不及防被他重提往事,不由得脸热了一下。
小时候她个头矮,又喜欢吃糖。俞伟怕她蛀牙不让她多吃,她就只能在陆爷爷家里的时候,才有机会吃上心心念念的糖葫芦。
陆京珩那时候比她高出半个头,知道她喜欢糖葫芦,总是逗着她喊他哥哥,然后才得意洋洋地牵着她的手去巷子口给她买糖葫芦吃。
俞晚宁沉默了足足三秒,才羞耻地小声说,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陆京珩不慌不忙地走在前面,闻言眉梢轻挑,揶揄道,
“哦,我以为你是不想承认呢?”
俞晚宁确实不想承认。
她不就年纪比他小了一点吗,至于一直提这个事?她不太情愿地说,
“你就比我大一岁,怎么还倚老卖老?”
陆京珩瞥了她一眼,欠揍地说,
“就算只比你大一天你也得喊哥哥。”
俞晚宁:“...”
好不要脸一男的。
-----------------------
俞晚宁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哥哥】这两个字这么执着,但是津中是他的主场,他就是这里的地头蛇,不是她这种初来乍到的小菜鸡能惹得起的。
她耸拉着脑袋,拽着自己的书包带子,就这么被他一路牵到了公交车站台上。
因为交卷交得早,这会儿公交车站还没什么人,两人并肩站在那里,却没有打算交谈的意思。
阳光下,小姑娘的眉眼干净得像一潭春水,细细碎碎的星光融化在眼底,犹如冬夜不灭的灯光。
陆京珩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一直没有吭声,于是微微弯下腰将就她的身高,平视着她的眼睛低问道,
“不高兴了?”
俞晚宁愣了一下,
“...没有。”
谈不上不高兴,一个称呼而已,不至于让她不高兴。她只是习惯性的发呆。
陆京珩垂下眼眸,近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像是轻哄闹脾气的小朋友一样,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不喜欢叫哥哥就算了。以后还给你买糖葫芦吃。”
俞晚宁闻言又是一愣。
他怎么还记得她喜欢吃糖葫芦...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算奇怪。
小时候她跟个小馋猫一样,家里不给她买零食吃,于是每次去陆爷爷家里都要吃点什么小零食,吃过陆京珩的糖葫芦更是数不胜数,真要算起账来恐怕她一个学期的零花钱都不够还的。
但是她现在都多大个人了,长干里卖糖葫芦的那个老头都不知道在不在了,还提糖葫芦那些事情干什么...
俞晚宁觉得有些羞耻,于是没有应声。
陆京珩没有哄过女孩,也不知道她们这个年纪的女生都在想些什么。只是见她有些迷茫地站在自己身边,一副懵懵然的模样十分好笑,不由得又微微勾起了唇角。
妈的,怎么连不高兴都这么可爱!
第十章 原来你还是新邻居啊
几分钟后,19路公交车终于来了。
俞晚宁转过身去接自己的书包,顺便跟他道谢,
“谢谢你帮我背书包,我的车来了...”
话音还没落下,陆京珩已经迈开长腿,背着她的书包先上了车。
俞晚宁:“???”
这人不会是打算抢走她的书包和作业吧?!
陆京珩上了车,又转过头催促她,
“快点!”
俞晚宁虽然一头雾水,但也连忙应了声哦,赶紧跟着跳上车。
她一边刷手机支付宝,一边困惑地问,
“你家也是这个方向啊?”
陆京珩闻言挑起眉头,似乎有些无语,
“不是说好送你回家吗?”
他说得十分理所应当,反倒弄得俞晚宁对自己的自理能力产生了疑惑。
送什么送啊,她又不是没长腿。要是被人看见了,贴吧上又不知道要把他们的关系传成什么样...
但是陆京珩完全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直接走到后半截车厢找了个双人位,然后站在一边静静等待。
这个架势无疑是催她快一点过来。
俞晚宁被他盯得气势都弱了几分,只好快步走过去,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陆京珩挨着她,在靠近过道的座位坐下,自然而然地伸过手把她身边的车窗关小了一些。
他伸手的举动,带动着身体靠近了一些。俞晚宁闻到他身上清冽的薄荷糖的味道。
这种薄荷糖的味道有些特殊,不是一般商场里可以买到的那种。俞晚宁还记得她小时候,经常会在陆爷爷家里看见这种全英文包装的进口淡蓝色糖果,也记得陆京珩那时候就经常吃这种糖。
时隔这么多年他还喜欢吃这种糖么...
人真的会念旧到这种程度吗...
俞晚宁有些漫不经心地想。
她正发着呆呢,车辆忽然起步,引起一阵小小的颠簸。两人的腿不经意触碰了一下,俞晚宁立刻像被针扎了一下一样,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腿躲闪开。
陆京珩不动声色地蹙了一下眉头。
躲什么躲,他是有毒吗?!至于这么怕他么!
陆京珩心想大概小姑娘都腼腆害羞,没再跟她计较,只是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问她,
“现在搬去哪里了?”
俞晚宁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挡住了微微泛红的耳尖,小声应道,
“天鹅堡。”
陆京珩闻言愣了一下,
“靠,这不是我家吗?”
俞晚宁:“...”
靠(一种姿势)
这天底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么?!时隔六年,她又跟他成为了邻居?!
这是小说里才会有的剧情吧!
俞晚宁被这突如其来的狗血剧情雷得外焦里嫩,脸上的表情大概就跟吃了过夜的馊饭一样精彩缤纷。
陆京珩选择性忽略了她过于呆滞的表情,吊儿郎当地笑道,
“原来你还是新邻居啊。”
俞晚宁脑子空白了一片,顿了一下才回过神,掩饰尴尬地干笑了一声,
“...我也是没想到啊。”
陆京珩闻言却忽然沉默了几秒,随后极为无语道,
“你小时候不是来过我家吗?”
这小混蛋,小时候蹭吃蹭喝蹭得那么溜,长大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俞晚宁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她还真的去过他家。
那次俞伟下班回来晚了,她又被陆爷爷给带了回去,但是陆爷爷那天晚上正好要去儿子家吃饭,就顺便把没饭吃的小姑娘也带了过去。
那是她第一次去陆京珩的家里,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独栋别墅。
陆京珩从小家里就有钱,父亲开了一家公司,母亲在帮忙打理,后来没多久公司还在上交所上市了。
那时候的小晚宁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一天搬进别墅里,还跟陆京珩成为了邻居。
“...呃。”她差点忘了。
俞晚宁的反应让陆京珩似乎觉得极为不可思议,他不可置否地挑起眉头,垂着眼眸盯着她,一脸不爽地说,
“吃了我那么多糖葫芦,还敢把我给忘了。”
然后她听见他拖腔带调地指责她,
“——小没良心的。”
俞晚宁:“...”
-----------------------
俞晚宁莫名其妙地背了口没有良心的锅,心里憋屈得很。好在几分钟后车就到站了。
陆京珩虽然在车上指责了她一顿,下了车却还把她的书包自觉地背着,一直走到俞晚宁家的联排别墅门口,他才把书包递给了她。
“明天见吧,小白眼狼。”
他散漫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顺便又送了她一个新外号。
俞晚宁:“...”我可真是谢谢你。
“明天见。”
她背着书包转过身,背对着他举起右手随便挥了挥。
陆京珩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消失在了别墅大门里,他低笑了一声,碾了碾脚尖才转身离开。
周六俞晚宁的父亲终于在家。俞晚宁一进门就看见俞伟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听见门口的开门声,俞伟抬起头,见是宝贝女儿回来了,立刻放下报纸关切地问道,
“回来了?今天考得怎么样?”
俞晚宁把书包放在门口的柜子上,一边脱鞋一边敷衍道,
“马马虎虎。”没什么戏。
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俞伟对她的成绩并不怎么操心。小时候俞晚宁的身体不好,全家人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体上,对她的学习自然就没有太多要求。
好在她天生聪明,从小就表现出了在数学上的天赋,所以才得到了陆家爷爷的喜爱,还辅导了她好一段时间。
俞伟也就是随口问那么一嘴,听俞晚宁这么一说就放了心,又鼓励了她几句,然后站起身走了过来,
“那就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俞伟先进厨房把准备好的饭菜都端了出来,然后把俞晚宁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挪到了她跟前。
俞晚宁一边咬着排骨,忽然停下来小声问道,
“爸,你还记得我们住在长干里的时候,隔壁那个陆爷爷吗?”
俞伟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疑惑地抬头问道,
“记得啊,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俞晚宁戳着米饭抬起头,小声地解释道,
“陆爷爷不是有个孙子嘛...我现在跟他是同学。”
俞伟惊讶了一下,眸里掩不住惊喜道,
“这么巧啊!”
第十一章 我会跟陆京珩打好关系的
俞伟对陆家还是挺熟悉的。他们在长干里住了好几年,隔壁就是陆家。
那时候的邻里街坊比现在的关系要和谐得多,巷子里那群老头老太太他基本都认识,尤其是陆家这位老爷子,对俞晚宁更是跟亲孙女一样的好。
俞晚宁小时候身体不太好,但是俞伟的工作都忙,家里请过好几个保姆来照顾她,可是都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留下来。
后来陆家老爷子见这小姑娘总是没人照顾,于是热心地承担起了照顾小姑娘的责任,有时包了饺子还要让俞晚宁端回家里跟她爸爸一起吃。
俞伟回忆起陆家老爷子,不由得一阵惊喜和感叹,
“我们那次搬家后陆爷爷还联系过我,问起过你的情况呢!”
这回轮到俞晚宁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问起我?我怎么不知道?”
俞晚宁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她一直以为自从她搬离了长干里之后,陆爷爷应该早已不记得她了。
俞伟回忆了一下,干笑了两声说,
“差不多是你高一的时候吧,陆爷爷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我的电话。他打来电话说找到了你小时候遗漏在他家里的照片,想要个地址给我们寄过来。”
照片?什么照片?
俞晚宁脑袋上全是问号。她不记得她有什么照片遗漏在陆爷爷家里了。
俞伟没有留意她一脸的迷茫,还沉浸在回忆中,怅然地继续说,
“那天我正好要去国外出差,在飞机上准备关机起飞,匆匆忙忙没来得及把地址留给他。后来回了国,又把这事给忙忘了,说起来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俞伟的面容露出愧色。其实俞晚宁的小时候挺可怜的,他的工作实在太忙,很多时候都是多亏了陆爷爷的照顾,才不至于让她一个人在家里吃不上饭。
后来虽然搬了家,但是毕竟还是在一个城市里,于情于理都应该跟老爷子保持联系,甚至登门道谢才对,结果人家主动找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却又被他因为忙碌而给疏忽了。
俞伟想到这些,脸色有些微讪。他轻咳了两声,打破了餐桌上尴尬的沉默,轻声问道,
“所以你现在是跟陆京珩是同学?”
俞晚宁点了点头,拨拉着碗里的糖醋排骨小声说,
“...他就住这个小区,而且我们还是同桌。”
俞伟闻言,面露惊喜道,
“不是吧?这也真是太巧了!那你要跟你京珩哥哥要打好关系,找个时间上门去探望一下陆爷爷。毕竟小时候人家可没少照顾你。”
听到【京珩哥哥】四个字,俞晚宁心头又是一颤。
这个称呼她是逃不掉了吗?
她有些憋屈地心想,不就比他晚出生一年么,怎么就低他一头了...
“知道了。我会跟陆京珩打好关系的。”
她微微红着脸,悄悄纠正了称呼。
----------------------
然而京珩哥哥本人呢,显然是不需要她主动上前去打好关系的,因为第二天早上,俞晚宁背着书包一溜烟跑出小区,就在门口撞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陆京珩像是特意在这儿等着她,一见到她就把手里摆弄着的手机收进了口袋里,吊儿郎当地冲她一笑,
“吃早餐了吗?”
他捏着一袋牛奶,对着她晃了晃,像是哄逗小朋友一样。
陆京珩其实从住进天鹅堡这里以来,就没坐过公交车。平时上学放学家里的司机会接送他,再不济也是直接打车。
但是他知道俞晚宁每天上学都是坐19路公交车之后,今天早早地就把司机打发走了,自己一个人在小区门口守株待兔。
俞晚宁盯着他手里的牛奶,脸不由得热了一下,
“...吃了。”
陆京珩才不管她吃没吃早餐,直接把牛奶丢进了她的手里,欠揍地说,
“吃了也得喝。不然长不高。”
俞晚宁接住牛奶,一头雾水。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出门就被攻击身高。
她不大高兴地咕哝道,
“我要长那么高干嘛。”
再说了又不是她想长不高。她平时喝了那么多牛奶,还不是都两年没长过个了。
“书包拿来。”
陆京珩像是没听见一样,朝她闲散地伸出手。
俞晚宁立刻把书包抱得更紧了,
“干撒?!”
这人是不是真的盯上她的作业本了?!
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居然连她的作业都不放过!
陆京珩见状,直接上手就把她的书包拽走,熟练地背到自己身上,语气欠揍地说,
“帮你背。免得你长不高。”
俞晚宁:“...”你才长不高。你全家都长不高。
俞晚宁的身高是个硬伤。从高一开始就再没长过个儿了,以前她挺羡慕高高瘦瘦的女孩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而她但凡穿得松垮一点,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一样。
可是现在被陆京珩这么赤.裸裸地嘲笑,她瞬间觉得十分地不服气。
长不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啊。
难道上面的空气会比较新鲜?不会啊。
那没事要长那么高干嘛?不需要啊。
俞晚宁不满地哼哼唧唧地想,不知不觉地就被他一路带到了公交车站前。
-----------------------
早上的公交车人多,到俞晚宁他们家这个站台时,车上已经站着不少人。
陆京珩在她前面上了车。他身高一米86,宽肩窄腰,虽然身材带着独属于少年的单薄感,却莫名地有种压迫人的骄矜和气场。
他朝车身后方走去,人群中自动地让出了一小条通道出来,跟在他身后的俞晚宁于是免去了被挤成纸片人的危险,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在后车门找了个风水宝地稳稳地站好。
陆京珩见小姑娘扶好了后门的扶杆,这才伸手抓住了她头顶的吊环,漫不经心地站到她身后,把她和后面拥挤的人群隔绝开。
车子起步,车身轻晃了一下,窗外的光影缓缓滑过车厢,夏日的这一刻朦胧而温柔。
玻璃窗把阳光分割成折射而成的几何体。透着公交车宽大的玻璃窗,俞晚宁在上面看见了两人的倒影。
她有些意外地发现,陆京珩居然有这么高,她的头顶几乎只到了他的锁骨位置。
过去明明她还能够得着他的鼻尖的。
不是说如果一个男生超过一米八,三天内他一定会想办法告诉你么...
陆京珩现在这身高哪里止1米8,保守估计怎么也得有个一米85,一米86了吧...
俞晚宁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偷偷掀起眼皮打量他。
没想到她刚抬眸,就看见陆京珩也透着玻璃镜面,隔空跟她对视了一眼。
空气里似有火花啪地一声点燃。
她像是垂涎对方美色却被抓包的小色批,一瞬间吓了一跳。
慌乱之间,恰好前方红绿灯急刹车,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后仰倒,直直倒进了陆京珩的怀里。
艹(一种植物)
投怀送抱!
这回彻底坐实了小色批这个名头了。
俞晚宁羞燥得耳尖都红起来,慌忙抓着扶杆想要撑起身子,无奈这个刹车刹得长,后坐力压得她死死,她挣扎了半天愣是起不来,最后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绝望地接受了突如其来的社会性死亡。
陆京珩垂头看着在他怀里装死的小姑娘,压着唇角,带着轻笑提醒她,
“扶稳了,别揩油。”
俞晚宁:“...”
被他这么一说,俞晚宁自然就不好意思再装死了。
她再次身残志坚地伸手抓住扶杆,试图和刹车带来的后坐力再一次做对抗。然而这次她轻而易举地站稳了身子,因为一只大手托着她的后腰,稳稳地扶了她一把。
温热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把温度传递了过来。俞晚宁呼吸一窒,肌肤触碰地地方像是被人烫了一下,惊得她脚下一个凌乱,差点又绊倒自己。
陆京珩看着眼前小姑娘东倒西歪的身形,憋笑憋了很久,忽然问了一句,
“你缺钙么?”
俞晚宁:“...”
你才缺钙。
你好好的一个男人为什么要长一张嘴。
...
第十二章 去爷爷家里吃吧
第二天的化学奥赛,俞晚宁终于没有跟这位变态大佬分在同一个考场,但是两人同时抵达津中的时候,还是小小地引起了一阵骚动。
胡道和江奕辰是一起坐地铁过来的,还没进校门,就在校门口看见大佬和他的小青梅从公交车上下来,陆京珩身上还背着俞晚宁的小书包,简直人间二十四孝跟班。
两个下巴齐齐惊得掉了下来。
胡道瞪大了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道,
“我是不是在做梦?”
江奕辰转身就给他后背一巴掌,差点把他拍得吐出一口血。
胡道猛咳了两声,震惊到结巴,
“卧槽!不是做梦!珩哥原来也是喜欢女生的吗?!我还以为他对女生过敏呢!”
江奕辰也十分惊讶,他转头瞥了胡道一眼,安慰他道,
“珩哥喜欢女生是个好事,不然你我都不安全!”
胡道闻言噎了一下,幽幽地侧过头,极为无语地,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
“你就算了,白送珩哥都不要。”
江奕辰:“...呵呵!胡道你个小辣鸡别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两人哄笑着,一溜烟追赶打闹着进了学校。
--奥化考试跟奥物的时间一样,但是报名的人数要更少一些,于是校园里比前一天空荡了些许。
俞晚宁照例还是提前交了卷,一写完会做的题就提前交卷走了。
本想她去长干里溜达一圈,看看能不能遇到陆爷爷,没想到太久没去那边,居然在纵横交错的巷子里迷路了。
八月底的阳光灿烂,梧桐叶被映照得发光。
长干里这些年变化挺大,市政翻新工程对老旧的街道进行改造,灰旧的墙面做了修整,还重新铺平了路,所以很多地方都跟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俞晚宁站在一个分叉路口,顶着骄阳微眯着眼睛,晒得有些脑袋发昏。
她正打算盲猜一个分岔路碰碰运气,没想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小宁?”
俞晚宁脚下一顿,立刻应声转过头。
这个称呼是只有过去与她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她。俞晚宁下意识地转过身,惊喜地发现陆爷爷就提着菜篮子站在她身后。
老人六十多岁依然精神矍铄,因为笑眯了眼的缘故,他的眼下有很多皱纹。
俞晚宁一眼就认出了陆爷爷,本来以为自己会满心欢喜,结果没想到因为一时惊喜过了头,反而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陆爷爷...”
遇见故人总是让人难言激动,俞晚宁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哽意。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记忆里的老人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她已经从过去需要仰视他的身高,长到了差不多与他齐平了。
老人提着菜篮子快步走近,又慈祥又高兴地微微俯视着她,
“前几天就听阿珩说你转学回来了,没想到今天就在这里遇到你。”
俞晚宁眼眶有些热。一别六年,老人还记得她,甚至只看她的背影就认出来了。
能被人惦念,是一种福气和幸运,俞晚宁红着眼眶,忍着哽意小声说,
“嗯,我刚转学回来,今天是过来探望您的,太久没回来了,找不到路了。”
陆爷爷点了点头,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掩饰激动,笑着安抚小姑娘,
“那当然啊,你都这么久没回来了。下次让你京珩哥带着你来,就不怕再迷路了。”
俞晚宁讪笑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居然还迷路,让陆京珩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她吧。
陆爷爷不知道小姑娘在想些什么,不过他今天确实高兴,不舍得小姑娘这么快回去,于是招呼她道,
“吃饭了没有?去爷爷家里吃吧?爷爷给你做好吃的。”
俞晚宁本来没有叨扰老人家的打算,可是陆爷爷却热情得不容她拒绝,盛情难却,于是她笑着应道,
“好。”
--陆爷爷在前面带路,俞晚宁帮他提着菜篮子,一路聊得十分自然而熟络,完全没有像陆京珩那样多了几分生疏。
俞晚宁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大概是因为陆爷爷太过于亲切和蔼,而陆京珩的那张脸就差写着【你欠我一辈子糖葫芦】。
不就是小时候多吃了他一点儿糖葫芦嘛,至于记这么久,俞晚宁觉得,陆大少爷和他的万贯家财相比起来,实在是小气得有些过分。
一路上遇到不少刚从市场买菜回来的老人家,看见陆家老头领着一个略微眼熟的小姑娘,免不了就要停下来聊几句。
一听陆老头说是前几年搬走的俞家小丫头,这些老邻居一个个又惊喜又感慨,于是一路寒暄下来,回到陆爷爷家已经是将近半个小时后。
巷子尽头的一处两层高带院子的老房子,就是陆家的老屋。
陆爷爷家里倒是还跟以前差不多,客厅放着老式的布艺沙发,茶几也还是原来那套,俞晚宁小时候经常搬个小凳子坐在茶几旁边,趴在上面写作业。
她乖乖跟在陆爷爷身后脱了鞋,换上陆爷爷递过来的家居拖鞋,然后走到茶几旁边坐在沙发上,乖巧得像个老老实实的小学生。
陆爷爷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
“别拘束,就跟你小时候一样,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
俞晚宁红着脸点了点头,然后两手端端正正地放在了膝盖上。
陆爷爷:“...”
他觉得这小姑娘可真是太有趣了,于是笑着把遥控器递过来给她,然后转过身往厨房走去,
“爷爷给你做饭去,你自己看一会儿电视。”
“哦,好的好的。”
俞晚宁接过遥控器,随手放在膝盖上,一边应好一边掏出手机给俞伟发信息,准备告知他一声。
鱼:【爸,我今天中午不回家吃。】
俞伟:【好。】
俞伟对她的事情几乎很少过问,除非她主动提起,否则他还是愿意多给女儿一些私密和自由的空间,毕竟已经是十几岁的女孩子,有些事也许本来应该和母亲交流的,可惜...她从小就没有母亲。
跟俞伟报备完,俞晚宁四处张望了一下。
老房子变化不大,不过还是有些变化的。之前铺在沙发上的红格子布,被换成了浅黄色的色织提花沙发套罩,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温馨和柔和。
老人家喜欢摆弄花花草草,过去阳台上摆满了盆栽,现在那些绿植都长高了很多,层层叠叠的枝叶把整个阳台的光线遮挡了大半。
俞晚宁正好奇地打量着,忽然听见厨房传来陆爷爷很低的打电话声音,
“...小宁来家里了...嗯,我做了你的饭,早点回来吃。”
陆爷爷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俞晚宁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不免心里有些犯嘀咕。
中午有谁要过来吃饭吗?
--化学赛场的氛围要比物理竞赛的时候轻松一些。一来参加化学竞赛的人比物理竞赛少,二来经过昨天奥物的磨练,今天大家的心态都更加熟练和平和。
陆京珩那个考场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实验过来的男生也是提前交了卷出来,一出来就聚在走廊里低声对答案,
——最后一题你做了吗?
——做了,碱度是45mol/L,你呢?
——卧槽,45吗?我跟你的差距有点儿大啊!
两人咋咋呼呼的讨论声落在陆京珩的耳朵里,却也没能让他放慢半步。他从考场出来就拿着手机朝第一考场走去,俞晚宁上午就在那边考试。
可是等他赶到第一考场的时候,只坐20人的教室里已经不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第二排第三列还空了一个位置。
小混蛋,跑得还挺快!
陆京珩舔了舔后槽牙,下颌线绷得紧紧,一张帅脸上大写着两个字——【不悦】。
提前交卷的那两个男生以为他是没考好,一边偷偷掀起眼皮偷看他,一边低声议论道,
“那不是津中的变态学神吗?他都没考好啊?”
“要是他都没考好,那说明这张卷子是真的难,看来我还有点戏!”
“呸,别做梦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就算是考砸了也甩开你一条街!”
“艹!看破不说破,朋友继续做啊!”
陆京珩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心情更是烦躁得要命。
-陆京珩的闷气生了不到几秒,就接到了爷爷打过来的电话。他原本以为老人家哪里不舒服要喊他过去,没想到居然是俞晚宁跑去他爷爷家里吃饭去了。
他还以为今天算是把人给弄丢了,没想到她自己反倒送上门去,这会儿就在自己爷爷家里乖乖坐着等饭吃。
这个小混蛋,跟他生分得要命,蹭饭倒是蹭得挺熟练的。
陆京珩觉得莫名心情大好,兀自勾起唇角,得意地轻笑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跑到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往长干里赶去。
第十三章 躲什么,帮你擦手
因为俞晚宁的到来,陆爷爷不免要特意多做几个菜招待小姑娘。
“爷爷以为你那时候搬家搬走了,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他坐在厨房里的小凳子上,一边摘着葱,一边感叹地说。
津城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不是刻意要去寻找一个人,否则就想不经意地碰个面,恐怕也只有不到万分之一的概率。
俞晚宁没有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会儿正在厨房里给陆爷爷打下手,闻言有些愧疚,小声地解释道,
“我爸的工作太忙了,经常去国外出差,后来才听说您来过电话...其实要走的时候我应该留下您的电话的。”
那时候的俞晚宁才10岁,手机都没有一个。
陆爷爷虽然有手机,但是至今也没有用手机的习惯,家里倒是有一台座机还在使用。
以前人们喜欢用座机联系,临走也没想到要留个手机号码。但是好在老天似乎有意让他们弥补遗憾,时隔六年又把这缘分给不经意地续上了。
俞晚宁第一次觉得,缘分两个字也太神奇吧。
陆爷爷笑着摇了摇头,故意不满地说,
“这几年你这小姑娘连个电话都没给爷爷打过一个。要不是看在你以前年纪小的份上,爷爷今天都不该留你吃饭的。”
俞晚宁脸红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陆爷爷又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你那时候搬家说走就走,走的那天我没来得及告诉阿珩,他后来知道了还跟我发脾气,闹了好几天...”
俞晚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头。
谁发脾气?陆京珩吗?他干嘛发脾气?
俞晚宁离开长干里的时候才10岁,很多事情其实都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还没等俞晚宁想明白,陆爷爷已经把这个话题自动跳过去了,闲扯家常地问道,
“学习还能跟得上吗?”
陆爷爷一边洗菜,一边问站在自己身边帮忙的小姑娘。
俞晚宁把洗好的蔬菜拢起来放在洗菜盆里,甩掉上面的水,模棱两可地应道,
“还好。”
这句话其实不是她谦虚。
初来乍到的,她确实有些搞不懂津中这边的学习进度。尤其是距离高考还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实验班居然还在整班参加竞赛。
竞赛对她来说可太难了,尤其是物理和化学,根本没啥指望拿奖。就这几天的魔鬼训练营下来,已经暴露了她在竞赛方面的短板,津中贴吧上也开始有人盛传她是某个领导塞进实验班的花瓶了。
花瓶就花瓶吧,好歹姿色还是被人认可的。
但是俞晚宁同时又很不高兴。
骂她一次可以忍,骂她两次也可以。但是第三次就得较真较真了,毕竟她是美女,又不是忍者。
陆爷爷不知道小姑娘脑子里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闻言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提成绩,于是安慰道,
“没关系,刚到一个新环境都是这样的。有什么问题,就问你京珩哥。”
【京珩哥】三个字在俞晚宁心口又烫了一下。不过这几天这几个字三番五次地出现在她耳边,已经给她练出了免疫力。她面不红心不跳地随口应道,
“好哒,我会问京珩哥的。”
“真乖。”
身后忽然传来男生嗤笑的声音。
俞晚宁吓得跳了起来,手里的洗菜盆差点掉在地上,整个人撞到了身后的料理台上。
她靠着料理台小心稳住身子,密密麻麻的滚烫顺着耳尖迅速蔓延到了脖颈,透着皮肤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陆京珩垂头瞥了她白皙透红的脖颈一眼,不动声色地梗动了一下喉结,托住了她手里快要掉下来的洗菜盆。
陆爷爷闻声回过头,笑着骂道,
“你这小子,回来也不出声,还把小宁给吓一跳。”
陆京珩的目光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眉眼间却全是肆意和张扬,他接过俞晚宁手里的洗菜盆,声音很平淡地说,
“你出去坐着吧,这里我来。”
俞晚宁也不想跟他待在这么一个狭隘的空间里,举手投足都少不了要触碰,连忙把刚洗完的菜带给他,转身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陆京珩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很低地笑了一声。
陆爷爷在一旁察言观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也笑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陆爷爷的手艺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好。
俞晚宁是被俞伟带大的,他又是个大忙人,厨艺没什么可讲究的,所以俞晚宁也被他养成了不挑食的习惯,但就喜欢酸甜味的那一口。
陆爷爷还记得她的口味喜好,做了西红柿炒鸡蛋,糖醋排骨,鱼香肉丝,还有炒菜心和可乐鸡翅,看得俞晚宁眼神都亮了。
“试试看爷爷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陆爷爷一坐下就给她夹了一个糖醋排骨放在碗里。
俞晚宁眉眼弯弯,乖巧地应了声好,夹起排骨咬了一口。
陆爷爷的厨艺一向很好,尤其是几道拿手菜。就凭着这道糖醋排骨,俞晚宁以前就很喜欢往他家里跑。俞伟那时候还跟陆爷爷开玩笑,说自家这个小馋猫长大了说不定被人拿点好吃的就给哄走了。
酸甜味的酱汁包裹着精瘦的排骨,一口下去味蕾都被激活了,俞晚宁满足得摇头晃脑,甚至没有注意到陆京珩憋笑憋得微微抖动的肩头,
“好吃!爷爷也快吃吧。”
陆爷爷笑得很开心,连声应好。
两人一老一少,虽然隔了6年未见,一见面却又聊得很投机,尤其是俞晚宁这张小嘴越长大越发厉害,哄得老人家嘴角使劲儿地往上扬,不住地给她夹菜吃。
陆京珩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不动声色地把那盘糖醋排骨挪到了她跟前,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这两人跟亲祖孙似的,聊个没完没了。
过去俞晚宁从小就是个话多的性格,加上她年纪小,这个巷子里认识她的人都愿意顺着她,所以总给人一种长不大的小公主的错觉。
没想到时隔六年再见面的时候,整个人变得生分了,也沉稳了不少。只有回到爷爷的这个老屋子里,他才又从她身上,看到了她小时候活泼可爱的影子。
一个人离开久了,其实很多细节都会变得模糊。但是陆京珩莫名地记得她小时候的很多事。
明明当初他也以为这个人被他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可是他还是下意识地保留着所有关于她的回忆。
直到看见此时此刻,眼前小姑娘温柔生动的画面,他这一刻才发现,他已经盼着这样的场景很多年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吃完饭俞晚宁还帮着陆爷爷把碗筷都给收拾了,但是陆爷爷死活不肯让她帮忙洗碗。
俞晚宁也不好意思叨扰老人家太久,出了厨房又陪着爷爷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准备告辞。
陆爷爷不舍得小姑娘,一直把她送到了巷子口,交代她以后有空就过来玩,不要跟他生分。
俞晚宁笑着应了好,推辞着让爷爷别再继续送了,然后和陆京珩并肩站在巷口,冲着陆爷爷挥了挥手,甜甜地说了声”再见“。
陆爷爷瞥了一眼站在旁边没吭声的自家孙子,也笑着挥了挥手,让他一定安安全全地把小姑娘送回家。
陆京珩应了声,跟着小姑娘往只隔了两条马路的天鹅堡走去。
梧桐叶摇曳着地面上的光影,把两道斑驳的身影疏远了又拉近。
两个人的影子时而交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就犹如他们现在的关系,明明对彼此很熟悉,却又隔着六年的光阴。
俞晚宁垂着头盯着影子,漫不经心地往巷子外边走。她的书包照例又被陆京珩背在身上。
一顿饭下来,很多旧事被重新拾起,现在她已经没有像之前那样不适应他的殷勤示好了。再说既然有人愿意卖力,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陆京珩比她落后半步的距离,地上的影子正好跟她齐平。这么看起来他倒是没有了平时高高在上的傲慢和张扬,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吃糖葫芦吗?”
他跟在她身后忽然问。
俞晚宁顿了一下脚步,下意识地侧头看了一眼巷子口。
靠着墙边,一位老人扎着头巾,肩扛着一大捆扎着竹签的糖葫芦。
俞晚宁眼前一亮,痛快道,
“吃!”
陆京珩很轻地笑了一声,走到老人面前扫了码付钱,选了一串果肉饱满的递给了俞晚宁。
澄亮的糖衣包裹着大颗饱满的山楂,让人食指大动。
俞晚宁接过糖葫芦,发现他只买了一串,又忍不住小小地惊讶道,
“你不吃吗?”
陆京珩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背着她的书包朝前走,散漫不羁地说,
“我不吃,这是小姑娘才吃的玩意。”
俞晚宁:“...哈?”
陆京珩侧头瞥她,
“嗯?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小姑娘才吃的玩意你拿去当头像干嘛?!
俞晚宁歪了歪脑袋还没想明白,陆京珩已经迈开长腿转身就走,她一瞬就落后了他好几步。
她连忙加快了脚步追上他,莫名其妙地问,
“你不喜欢吃糖葫芦吗?我看你的头像就是糖葫芦,还以为这玩意是你的挚爱呢。”
她隔着薄薄的糖衣,把最上面的一颗糖葫芦咬在嘴里,说话的声音也因此变得含含糊糊。
陆京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应了声哦,放慢了脚步等着边走边吃的小姑娘。
人间八月,正是夏末的尾巴。糖衣融化得很快,俞晚宁吃到后面,手上都是竹签上黏糊糊的糖液。
她把竹签丢进路边垃圾桶,正想找张纸巾擦擦手,陆京珩就已经不知道从哪儿抽了张湿巾捏在手里等着她。
俞晚宁见状,毕恭毕敬地朝他伸出双手准备接过,“谢谢。”
陆京珩也很客气,
“不客气,先叫一声哥哥我听听。”
俞晚宁:“...”
刚刚的感动瞬间风吹云散,简直还要呕出一口老血。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真当她看不出来他在见缝插针地占她年纪小的便宜吗!
嘴巴如果不需要麻烦捐给有需要的人好吗!
纸巾就在她的书包里,可是她的书包还背着陆京珩身上,四处也没有可以洗手的地方。手上黏腻腻的糖液实在太难受了...
陆京珩似乎拿准了她没有办法,故意漫不经心地拿着那张湿纸巾,不慌不忙地等着她开口。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
俞晚宁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工作,张了张口想说话,又艰难得像是嗓子生了锈。
她说不出【哥哥】两个字。
太羞耻了。明明是同班同学,就因为比他小一岁,就要被他这么占便宜。
小姑娘张开着掌心,上面沾了些金黄色的糖浆。她眉心紧蹙,看起来满是不情不愿,但又很有骨气地紧抿着唇瓣,以沉默和他僵持。
小混蛋这也太可爱了吧!
陆京珩微微梗动了一下喉结,妥协般地低笑了一声,伸手抓过小姑娘的手腕。
“干撒!”
俞晚宁惊得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肌肤触碰的地方,滚烫炽热,俞晚宁的手刚要从他掌心里溜走,却被他更为强硬地抓了回去。
“躲什么,帮你擦手。”
他理所应当地说,顺势轻轻环握住她的手腕,不紧不慢地用湿纸巾替她擦去手心里的糖浆。
阳光翻越过白墙黑瓦,零星光斑落在他们身上。
时间像是在这里被人按下了静止,世界迷乱而安静,只剩下少女轻颤的鼻息和炽烈的心跳。
第十四章 巧什么巧,我在等你
男生的掌心干燥温热,指腹紧紧贴着她的手腕,那灼人的温热就顺着肌肤贴合的地方,一点点地渡了过来。
俞晚宁的呼吸都忘了一拍,她望着自己单薄的手腕被他牢牢地紧握,淡青色的脉搏就在他的指尖下轻微地跳动着,像是证明她的心脏跳动与他有关。
她茫然地抬起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年,他低垂着的狭长眼眸,在微风下似乎轻颤了一下眼睫。
那一刹那,她的心跳也跟着轻跳了一下。
很轻,但不容忽视。
陆京珩细密的睫毛垂下,挡住了眸底的锐利和冷傲,此时在阳光下认真替她擦手的男生看起来,居然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儿温柔的模样。
纵使光阴已经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长达六年的隔阂,但是在某些瞬间一些不经意的细节,却让人疑心其实时间根本没有流逝过。
就比如现在,陆京珩低垂着眼睫替她擦手的模样,慢慢地在虚空中和记忆重合,一下子把她拉回到了过去。
那天好像也是这样澄澈燥热的夏末,高出她半个头的陆京珩,把吃完他买的糖葫芦就要跑的小姑娘抓住拽回来,细心而认真地垂着头,用纸巾一点一点替她擦去手上的污渍。
那时候的俞晚宁还是个小馋猫,吃了小哥哥的糖葫芦,就乖乖地站在白墙黑瓦下,等着他帮她把手心擦干净,就去爬巷口那棵桂花树摘桂花。
一阵凉风吹来,空气里淡淡的桂花香扑鼻而来。这股淡香把过去和现实间打开了一道豁口,倏忽又把人扯回到了当下。
俞晚宁回过神,忽然意识到他们现在的距离就近在咫尺,鼻息在风中若有若无地交缠,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大概是他温柔的样子太有欺骗性,俞晚宁一瞬心脏猛地收缩,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胸口。
陆京珩帮她擦干净手心的最后一点儿污渍,抬起头来就看见她捂着胸口。
“怎么了?”他问。
俞晚宁摇了摇头,随即扭动了两下手腕,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里小心翼翼地挣脱出来。
陆京珩松了手放开了她,很轻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他随手把用过的湿纸巾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单手插着兜,吊儿郎当地朝前走,头也不回地说,
“那就走吧,我送你回家。”
俞晚宁很轻地哦了一声,转眼他就已经漫不经心地走出了几米远的距离。
“陆京珩——”
俞晚宁追上了他的脚步,落后他半步的距离,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那时候为什么那么照顾我啊?”
陆京珩个高腿长,走路自然快出俞晚宁不少。听见身后哒哒哒追上来的小跑声,他放慢了些脚步,侧头瞥了她一眼,
“什么时候?”
俞晚宁小声说,“小时候。”
这人该不会已经不记得了吧。
也许对他来说就是无心之举,说不定他对别人也是这样呢?
俞晚宁一想到这些,忽然就有些后悔问他这个问题了。
然而陆京珩侧头认真盯着她,微眯着眼眸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心情不错地调侃她,
“不为什么。你现在要是喊我一声哥哥,我也跟小时候一样照顾你。”
俞晚宁:“...那倒是大可不必。”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需要他来照顾。
陆京珩冷漠地哼了一声,
“你还挺有骨气的。”
俞晚宁心想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特别有骨气,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那种。
下一秒,对方又欠揍地说,
“这么有骨气,怎么又来这儿蹭饭了?”
俞晚宁瞬间被他逗得炸了毛,
“要你管!我吃你家的大米饭了吗?!”
这句话说完,俞晚宁才意识到台词有些不妥。
他爷爷家的大米饭,四舍五入当然算是他家的啊...
草率了。
她的指尖揪着裙角,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低声下气地纠正道,
“好吧,我是吃了你家的大米饭,但是...”
俞晚宁磕磕巴巴地小声说,“...是陆爷爷喜欢我,才让我去他家里吃饭的。”
陆京珩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被他逗弄得委屈巴巴的小姑娘,终于还是不舍得再欺负她。
他没有再说什么打趣她的话,却微微俯身盯着她干净的眉眼,轻笑着带着一丝难言的认真问,
“以后还来吗?”
俞晚宁心虚地捏着手指,“...不敢了。”
陆京珩:“...”
-------------竞赛结束之后,这帮实验班的学生难得地放了三天假。俞晚宁在家里醉生梦死地睡了三天,然后一睁眼就是九月一号正式开学。
她躺在大床上,艰难地掀起眼皮看了眼闹钟。
不是为了看几点,而是为了看还可以睡多久。
然而时间已经指向了7点,而早读时间是7:30,早上的公交车又经常塞车晚点...
俞晚宁一个激灵吓得清醒了。
她从大床上弹跳起来,风风火火地披上衣服,冲进浴室刷牙洗脸。
等她五分钟后从楼上跑下来的时候,俞伟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爸,你怎么不叫我起床!”
俞晚宁一肚子的起床气,再加上快要迟到的手忙脚乱,不免要埋怨几句。
俞伟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刚刚指向七点零五分。他不解地问道,
“这不是还早吗?我还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
俞晚宁一屁股坐在玄关处系鞋带,绝望地说,
“可是津中的早读是七点半啊...”
以前她在高级中学那边没有早读,所以上课开始时间是8点。就冲这一点,就算高级的重本率要比另两所重点高中低一些,很多初中的学生也要填报高级中学作为第一志愿。
多睡半个小时对于这帮永远也睡不够的高中生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
俞晚宁风风火火地穿上鞋,把书包往肩头一甩就要去开门。
俞伟连忙拿着牛奶面包追过来,
“把早餐带上。”
俞晚宁根本顾不上拿,门一开就冲了出去,
“不吃了!”
人刚冲出门,就惊得一个卧槽,当即缩了回来又把门使劲给怼上。
陆京珩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
他大清早不去上学站在她家门口干嘛?
俞伟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莫名其妙道,
“你干嘛呢?”
俞晚宁噎了一下,立刻抢过他手里的牛奶面包,欲盖弥彰道,
“我决定吃早餐了。”
说着她就站在玄关处打开了牛奶吸管,一边吸溜着一边估计着时间。
秒针缓缓地走动,眼看着已经过去了两分钟。陆京珩应该也走了吧。
俞晚宁把最后一口牛奶喝完,心想着再不走真的要迟到了。于是鼓了鼓勇气,再次拉开了门。
门打开的瞬间,她的目光就和台阶下一双玩味的眼眸对视上。
俞晚宁:“...呃。好巧。”
“巧什么巧,我在等你。”
对方无情地说。
俞晚宁:“...哦???”
-------------俞晚宁不知道为什么陆京珩要等她,但是这会并不是细究的好时机。因为她只要再敢磨叽下去,开学第一天就注定是迟到。
她冲他点了点头,客客气气地说,
“我不知道你在等我,所以出来晚了点。”
陆京珩显然不相信她的鬼话,面无表情地揭穿她,
“呵呵,那你躲回去干什么?”
呵个屁。
俞晚宁又心虚又羞恼,
“...我东西拿漏了行不行!”
陆京珩闻言怀疑了几秒,当即被俞晚宁抓住了空隙。她立刻当机立断拔腿就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跑,边跑边欲盖弥彰地说,
“快走吧,要迟到了!”
陆京珩眼疾手快地抓住小姑娘的后衣领,把她给拽了回来。
俞晚宁被他拎在手里,一脸大写的懵逼。
大哥,你不怕迟到扣班级分吗?!
“上来。”
俞晚宁:“诶??”
她这才注意到陆京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自行车,刚刚被他一打岔都没看到。
陆京珩就这么闲散地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拎着小菜鸡,顺手把她的书包剥了下来背在自己身上,
“还不赶紧上来?不怕迟到了?”
俞晚宁:“???”
那辆车说是自行车又不太像,浑身的车架充满了科技感,一看就很贵的样子。
重点是...前面是一条大梁,而后面没有后座。
她一头雾水,
“我上哪儿?”总不能是坐大梁上吧?
陆京珩长腿一迈,跨上了自行车坐垫,单脚撑着车子保持平衡,垂眼示意她看一下后轮。
俞晚宁这才注意到他的车子后轮两侧居然带了两个脚踏杆,这是要让她站在上面?
俞晚宁很快就消化了这件事,毕竟时间紧迫,她毫不犹豫地撑着他的肩头就站了上去,双手紧紧扶在他的肩上,好奇又惊讶地探出个小脑袋问道,
“你平时上学都是骑车的吗?”
陆京珩无语地哼了一声,
“我坐迈巴赫。”
呵呵,还迈巴赫。
俞晚宁差点白眼翻出了天际,礼尚往来道,
“我坐直升飞机。”
下一秒,停在路边的一辆迈巴赫上面下来一位中年人,冲着陆京珩点头哈腰。
陆京珩跟他扬起下巴打了个招呼,
“张叔,你晚点送我爸去机场吧。我自己去学校就行。”
那个被称作张叔的中年人客客气气地冲他点了点头,扬声应道,
“诶,好的。”
跟张叔交代完,陆京珩一脚踩下自行车踏板,车子一下子就蹿出了十来米,带着站在后面的小姑娘一脑袋凌乱。
“你脸疼不?”
陆京珩一边踩着车子轻快地朝学校的方向奔去,一边张扬地笑着问俞晚宁。
俞晚宁啪啪打完自己的脸,脸疼得微微发红,恨不得当场从他的车上跳楼自杀。
还直升飞机呢...人家是真的家里有迈巴赫啊!
她羞耻地低着头,好在陆京珩在她前面骑车,看不见她其实耳根都红透了。
-------------第十五章 她一直只喝橘子味汽水
托陆京珩的福,他们在早班高峰期的堵车中一枝独秀地脱颖而出,直接躲开了堵成停车场的大马路,一路抄着小道踩着铃声赶到了学校。
两人一前一后进的教室,居然也没引起什么太大的轰动。
大概是之前的魔鬼训练营太过疯狂,开学的第一天,所有人脸上都有那么一点儿如释重负的感觉,坐在位置上闲聊的闲聊,打闹的打闹。
毕竟相比起竞赛题来说,高考的复习反而显得平和了很多,不就是翻来覆去考那些题型嘛。
津中在高二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把所有的高中课程都上完了,剩下的高三一整年,就是无止境的复习和考试。
但是开学的第一天也不完全是风平浪静,下午的全校自习课,高三实验班的前门后门,几乎同时要被八卦多事的学弟学妹们给挤爆了。
津中的高一和高二,自习课是真的自习,除了临时征用来考试之外,平时不会有老师来教室里。
高三的自习课暂时也还没被各科老师瓜分完,所以大家等了几分钟见没有老师来,立刻就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胡道他们几个带着球,呼朋唤友地把将近半个班的男生撸了下去,于是半分钟之后,教室里直接空出了一小半。
他们这帮男生刚走完没多久,吃瓜大军就赶来了。
之前高三补课的时候,津中贴吧上关于陆京珩和他的小青梅同桌这件事就闹得沸沸扬扬,这下高一高二一开学,所有人都不满足于只从贴吧上吃瓜,一下子都涌到了高三教学楼里,企图获取第一手的八卦新闻。
俞晚宁一脸茫然地坐在位置上迎来送往。她觉得自己要是搞个收款码收一笔参观费用,说不定这剩下一学年的学费都能筹出来。
这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可能靠脸挣钱的机会了!
俞晚宁这么一想,忽然就觉得这么被人免费看来看去有点儿亏了。
程思灵有些看不下去,愤然站起身去把后门给关上了。
本来以为这样那些吃瓜群众就该知难而退了,结果那群八卦之徒又嘻嘻哈哈地推揉着挤到了窗户边,把脸贴到了玻璃窗上去透着窗玻璃看俞晚宁,一边看还一边时不时侧头低笑着议论一下。
俞晚宁:“...”
当她是猴呢?!
她还没来得及发飙,教室外忽然传来薛明清爽朗的声音,
“看什么呢?我们班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薛明清的年纪不大,平时跟学生的相处也没有什么架子。看见这么一大波人围聚在他班门口,他也跟着弯下腰,从玻璃窗边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
挤在他旁边的是两个高二上来的女生,见老师来了也不紧张,还笑嘻嘻地跟他开玩笑,
“听说这里转来了个很漂亮的学姐,我们上来看一下。”
薛明清一听就站直了身子,不客气地揭穿她,
“拉倒吧。你们是听说她跟陆京珩坐在一起才上来看的吧。”
陆京珩在津中有多惹眼,他作为班主任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身边的座位空了一年多,上一个主动要求坐在那儿的女生,每天都被他不经意地怼几句就算了,还沦为全校女生的众矢之的,最后受不了流言蜚语,自己申请转班走了。
现在俞晚宁一来,全校的八卦重心瞬间就转移到了她身上。薛明清虽然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他从来不干预男女生之间的正常交往。
贴吧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都看过,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们交往越界。
不就是小时候认识的吗,这年头细究起来,谁还没有个青梅竹马了。
薛明清清了清嗓子,终于拿出班主任的架子开始赶人,
“看完赶紧散了。不然我让你们的班主任来领人了。”
这群赶来看热闹的学生被他这么一说,就嘻嘻哈哈地笑着,跟潮水退潮似的跑开了。
薛明清清完场,这才走进教室。一进教室他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人都跑哪儿去了?这是自习课不是活动课。班长呢?”
前排一个高高瘦瘦戴着眼镜的男生站了起来。
“把不在教室的人名字记一下。”薛明清说。
刘志豪点了点头,掏出本子从教室前门开始检查空位和记名。
教室里大概跑了一小半的男生,目测有十来个。刘志豪一看就是干这事的老手,记名记得飞快。
俞晚宁悄悄地摸出手机,在抽屉里给陆京珩发微信。
鱼:【你们赶紧回来吧,薛老师到班上清点人数了。】
这个消息发出去好一会儿,也没收到他的回复。
俞晚宁知道他们男生打球一般都不会随身带着手机,看来他的手机估计也没带身上,这回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刘志豪记名的速度比俞晚宁发信息的速度慢不了多少,他拿着本子从教室前门顺着座位顺序,不在位置上的就翻开桌上的课本看一眼名字,然后在本子上记下来,按照这个速度很快就查到了教室最后一排。
俞晚宁身边的座位是空着的,刘志豪看了她一眼就直接开始记名,然后很快就把本子交给了薛明清。
薛明清扫视了一眼,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这么多人?刘志豪,你现在就去操场上找人,让他们放学之前来找我,没来的明天也不用来上学了。”
薛明清说完就转身走了。剩下的学生交头接耳,偷偷摸出手机给要好的同学发信息找人。
俞晚宁作为尽职的同桌,也摸出手机给陆京珩发信息,
鱼:【薛老师让你们现在就去办公室找他。】
这次她连手机都还没放下,手机就在她的掌心里震了一下。
她垂头看了一眼,陆京珩的信息已经回过来了。
珩:【知道了。要喝汽水吗?】
俞晚宁:“???”
不是,喝什么汽水啊!
都被老师找了,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
她无语地把手缩在抽屉里,拿着手机给他回道,
鱼:【我不喝。】
珩:【橘子味的。】
鱼:【?】
高三年级办公室。
实验班的十一个学生贴着外墙站了一溜,薛明清背着手黑着脸,站在前方冷笑道,
“都高三了,还这么放纵自己?自习课还敢跑去打球?书都复习完了吗?题都会做了吗?”
十一个男生低垂着脑袋,茫然地站在办公室门口挨训。
这个年纪的男生个性张扬,不吭声并不代表屈服。只是薛明清的脸色实在是太臭了,大家都生怕跟他对视上一眼,就要被他单独拎出来怒怼一顿。
薛明清训了半天得不到回应,脾气更加上来了,他提高音量怒吼道,
“不看书,不做题,光打球就可以考年级第一了吗?!”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口十颗脑袋齐刷刷地朝队伍最末尾转去。
队伍的末尾,年级第一吊儿郎当地贴着墙站着,冲他无辜地耸了耸肩,表示真的可以。
薛明清:“...”
他被噎了一下,哭笑不得地骂道,
“陆京珩!你小子别得意,这次奥赛你要是没拿个一等奖回来,我到时再收拾你!”
说着他瞥了他低垂的手心一眼,疑惑地问道,
“你们不是去打球吗?还买什么橘子汽水?运动过后少喝汽水,知道吗。”
陆京珩淡淡地哦了一声。
薛明清被他这副冷淡的性子弄得很是无语,又虚张声势地凶道,
“真是不像话,都不许走啊,给我站到放学再走。”
薛明清训完这群难管的兔崽子,这才背着手冷漠地回到了办公室里。
----------------------
津中这节自习课,可能成为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节课。
不知道是谁把陆京珩在高三办公室门口罚站的消息传了出去,很快就来了不少围观的群众。
当然,这次还是以女生为主。甚至几乎就是刚刚去实验班上看俞晚宁的那一批。
这些女生看完了还要脸红一下,嬉笑着从他面前跑过去,想要强行刷一波眼熟。
陆京珩对这样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冷着一张脸靠着墙边站着,垂着头单手摆弄手机。
胡道就站在他身边,见他如此嚣张,不由得目瞪口呆,
“靠!珩哥,办公室门口顶风作案,不怕被没收手机?”
陆京珩垂着头,没什么好气地说,
“你什么时候见过老薛没收手机?”
薛明清这一点跟其他的班主任确实不太一样。除了学习抓得严之外,对于学习之外的校规校纪,他大多数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薛明清不管,不表示其他老师不管。
胡道看了一眼坐满了老师的高三办公室,佩服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陆京珩没搭理他,抬头瞥了一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距离下课只剩两分钟了。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长腿一迈就往班级的方向走。
江奕辰也惊呆了,连忙叫住他,
“珩哥!还没放学呢!”
刚刚老薛才特意交代他们不到放学不许走,这才过去十几分钟吧,就把老薛的话当成个屁了?
陆京珩头也不回,
“知道。我先走了。”
众人:“???”
众人:“...”
陆京珩当然知道自己就这么走人的背影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很嚣张,但他怕俞晚宁那个小混蛋放学就跑不见人,这会儿才急着赶回教室去抓人。
小混蛋自从回来之后和他总是这么不冷不热地相处,跟小时候软软糯糯追着他要买糖葫芦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这一点让他极为不爽。
自从在爷爷家里吃过一顿饭之后,两人之间的僵硬关系才有所缓解,可是这还不够。
不就六年没见面么,这家伙跟他那么生疏干嘛?放学估计要是他不回去堵人,她肯定不会想到要等着他一起走。
陆京珩三步并作两步赶回班上,下课铃声刚好响起。
俞晚宁把今天的作业卷子塞进书包,刚抬起头就和他对视了一眼。
陆大少爷拎着橘子汽水走进来,啪地一声单手打开,随手把橘红色的易拉罐推到了她前面,
“给你带的。”
易拉罐打开的瞬间,细细的水雾悬浮在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淡淡的橘子味。细小的水雾在阳光下静止悬浮,凉气扑面而来,把夏末仅剩的一点点暑气融化。
俞晚宁怔愣了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他之所以刚刚要强调橘子味这一点,是因为她一直以来,喝汽水就只喝橘子味的。
...
第十六章 你喝过的怎么了?
早上是时间紧迫,才不得已上了陆京珩的自行车。可是放学这会儿校道上到处都是人,俞晚宁自然不好意思再让他骑车带她。
陆京珩也无所谓骑不骑车,反正他平时家里车库有的是车,不缺这一辆。
他不等俞晚宁拒绝,就直接背着小姑娘的书包下了楼,轻车熟路地带着人朝公交车站走去。
要是换作两周之前,他这样的举动恐怕早就要引起教室的一场八卦小地震,可是现在两周下来,大名鼎鼎的学神大佬每天亲自给小同桌背书包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实验班里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八卦这件事,一旦当事人双方都坦坦荡荡,反而就失去了传播和议论的乐趣。
所以陆京珩越是把各种偏心做得明目张胆,反而让大家没了想象的空间,大家有时看见了就当没看见,低声互相讨论几句也就过去了。
----------------------
陆京珩过去上学放学从来不坐公交车,但是俞晚宁家里没有司机接送她,再加上离家就四个公交车站,陆京珩于是就没让自家的司机过来接送,自己跟着俞晚宁一起去坐公交车。
放学时间段的公交车站,挤满了归心似箭的学生。
津中刚刚开学,暂时还没开始晚自习。下午五点半最后一节课结束,三个年级的学生同时从学校里涌出,一时之间深蓝色的校服翻涌成了一片深色的海洋。
陆京珩他们走得慢,出来的时候公交车站刚过了一辆车,车站因此清空了一小半位置出来。
俞晚宁小口喝着橘子味汽水,跟着硬要背她书包的大少爷身后,不紧不慢地朝公交车站走去。
她喝汽水喝得慢,喝到最后肚子都撑了还喝不完,有些愁眉苦脸地拿在手里,想扔掉又觉得浪费,不扔拿在手里待会儿又不好挤上公交车。
陆京珩见她拿在手里半天没有再喝,垂着眼眸问了一句,
“不喝了?”
“我喝不下。”俞晚宁老老实实地说。
她从小身体就不好,俞伟不让她多喝碳酸饮料,所以从小就养成了一个小鸟胃口,吃什么都吃不多。
陆京珩像是早已有了预料,漫不经心地朝她伸出了手。
男生的手心宽大,掌纹清晰。
俞晚宁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易拉罐就被他拿走了。
陆京珩抽掉吸管,直接仰头把剩下的汽水两口喝光,随手把易拉罐和吸管一起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反而像是早已这么做过了无数次。
直到丢掉了汽水罐子,他才转过身,对目瞪口呆的小姑娘好笑道,
“干什么这么惊讶?”
能不惊讶吗?
扪心自问,俞晚宁觉得他们目前的关系,其实也就比普通同学多了那么一层旧相识的缘故。可是他居然可以这么理所应当地把她喝不下的汽水给解决掉。
这种荒唐的事情,却是真真实实地,在他们重逢十来天之后就发生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地说,
“那汽水,是我喝过的。”
陆京珩嗤笑了一声,像是对她的过分惊讶感到无奈,抬手胡乱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吊儿郎当地说,
“你喝过的怎么了?你小时候吃不完的东西,不都是我给你解决掉的吗?”
俞晚宁一愣,“啊?”
有吗?
不记得。
陆京珩已经对她的金鱼记性习惯了,只是冷漠地哼了一声,随手又把她被自己揉乱的头发轻轻捋顺。
他的动作带着一丝难言的轻柔,像是对待自家娇养的小奶猫。
俞晚宁猝不及防接受了他的这么一番摸头杀,脸上密密麻麻地滚烫了起来。
“...你别摸了。”
她红着脸小声嘀咕着说。
今天放学的路堵得厉害,公交车进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就在这十分钟的时间里,俞晚宁呆呆地拽着自己的书包带子,有些迷茫地站在陆京珩的身边。
那书包塞满了十来本书和辅导材料,背起来起码有将近五六斤的重量。而陆京珩把这满满当当的书包轻而易举地背在自己身上。
车子进站的时候,呼啦一下子围上了许多学生。
俞晚宁本来是垂着头跟在陆京珩身后的,可是他这回却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前,一手抓着公交车门上的横杆,一手不容置疑地撑着另一侧的门把,靠着自己高大的身材硬生生堵住了他们身后不断涌上来的学生。
俞晚宁在前面先上的车,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她不得不在人群中艰难地朝后走,好不容易才在靠近后门的地方找到了一处空位。
陆京珩离她不过半米的距离,不过中间隔了两个不认识的女生。
为了避免和其他人有不必要的肢体接触和误会,陆京珩确定她能自己站稳,于是便也没再朝她那边走去,两人就隔着这么一小段距离,安安静静地各自站着。
那两个女生大概也没看出来他们是一起的,从陆京珩上车开始,就一直嬉笑着互拱对方,还时不时地偷偷朝他的方向瞥一眼。
俞晚宁离得近,不经意听见那两个女生是在低声哄闹着让对方去跟陆京珩要个联系方式。
其中一个个子高一些的,性格看起来更加张扬泼辣,被好友起哄得有些心动,居然真的朝陆京珩的方向,跃跃欲试地挪了一步。
还没等她壮起胆子开口,陆京珩就从口袋里摸出耳机给戴上了。
两个女生:“...”
俞晚宁隔着中间两个人,朝他瞥了一眼,忽然心里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明明是挺高冷的一个人,可是在她面前和在别人面前,却又有种不太一样的地方。
她寻思着大概是因为陆爷爷的关系,所以陆京珩才对她有所照顾。这么一想,那种微妙的感觉就又被压了下去。
果然人还是不能多想,想多了容易显得自作多情。
第十七章 喊什么哥哥,喊giegie好不好?
车子起步后没多久,俞晚宁就觉得自己身后的位置越来越窄,像是有人在孜孜不倦地朝她这边挤过来。
她本来没有多想什么,毕竟车上人太多了,磕磕碰碰也很正常。但是过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那动静一直就没消停过,并且把她站的位置压榨得越来越小。
俞晚宁被挤得有些难受,于是往旁边挪了半步,以此拉开一点距离,没想到那人似乎又跟了过来。
不会是变态吧。
俞晚宁心下一惊,下意识地转过头。
还没等她看清楚,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她转头的瞬间挡了过来,把她和身后的人隔绝开,大手不动声色地揽住了她的肩头,保护的意味很明显。
他平时脸上就总是没有什么表情,现在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眸光犀利得像是要杀人,毫不客气地盯住站在俞晚宁身后的那个中年男人。
那个中年男人身材不高还很瘦,脸颊凹下去一块,眼神总是忽闪不定,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少年的冲动和怒气都是直接写在脸上。他的目光警告意味太明显,弄得那个试图揩油的中年人一瞬有些错愕,随即又不屑地轻笑了起来,
“小小年纪学大人谈恋爱啊?”
他没能成功揩油全因为这小子挡了自己的好事,既然对方让他难堪,他也要把对方拉下水才行。
车里好奇的,八卦的,惊诧的目光,顺着他的话音,都朝这边瞥了过来。
许多不知情的群众只当是家里的孩子早恋被大人发现,很快就低低地议论了起来。
陆京珩把俞晚宁紧紧护在身后,侧头舔了舔后槽牙,笑脸迎人讥诮着反问道,
“一把年纪当街耍流氓啊?”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他的拳头就已经朝那人抡了过去。
陆京珩这一拳头没有收力,抡得那男人一个猝不及防,脸上立刻火辣辣地刺痛一片,狼狈不堪地朝后跌坐下去。
陆京珩的话已经让旁边的人都听明白了,这人就是公交车上的咸猪手。
于是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公交车上,居然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哗啦啦地一下子让出了一小块空地。所有人都缩手收腿,生怕碰到那人就会沾染到一丝污浊。
公交车司机也连忙刹了车,拨开人群赶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那猥琐男人狼狈地揉了揉脸,挣扎了好几下才站起来,破罐子破摔地反咬一口道,
“不就不小心碰到你了吗?你怎么动手打人!”
俞晚宁本来站在陆京珩的身后,闻声气得脸都红了,正要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又被陆京珩不容置疑地把头摁了回去。
俞晚宁:“???”
不是,摁什么头,她不要面子的吗?
她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咪龇牙咧嘴想跳出来,偏偏陆京珩还不让她露脸,只是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
陆京珩被那男人倒打一耙也毫不在意,另一手忽地攥住中年男人的衣领,用力把他拎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脾气又冲,那男人的个头大概只到他唇线的位置,被他这么一提溜居然有些发怵,脚下挣扎了几下,脸上的赘肉肉眼可见地轻轻颤抖。
“你还想干什么?!”
那男人叫嚣着,却心虚地死死攥住他的手腕,生怕他再次动手。
这个年纪的男生有使不完的力,也有不顾后果的冲动。司机怕出事,连忙伸手要来拦他,
“诶,同学!有什么事好好说!”
陆京珩盯着他看了几秒,忽地松了手,丢开了手里的猥琐男人,把那人甩得一个趔趄连忙扶住身边的椅背。
他嫌脏似的拍了拍手,声音冷得像是冰刀,他牵了一下嘴角,挑衅地说,
“你他妈,下次再让我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因为这个小插曲,陆京珩提前一个站就拽着俞晚宁下了车。
傍晚的津城空气依旧湿热,街边的墙面爬满了青苔,还有些人家弄了些花格种了不知名的花,在风里轻轻摇曳。
俞晚宁下了车还紧张得心跳很快,她捏住自己的书包带,跟在他身后小声说,
“陆京珩,谢谢你。”
陆京珩侧头看了她一眼,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吊儿郎当地说,
“说谢就太生分了,还不如叫我一声哥哥。”
俞晚宁:“...”
其实就冲着他今天维护她的架势,喊他一声哥哥也不是不行。
可是这人到底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啊...对这个称呼为什么这么执着...
俞晚宁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别人叫你哥哥啊?”
陆京珩挑了一下眉,轻哼道,
“因为长幼尊卑有序。”
神特么的长幼尊卑...
俞晚宁被他噎了一下,难以置信道,
“你除了比我大一岁之外还有什么必须尊重你的理由吗?”
陆京珩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漫不经心地说,
“还有因为你打不过我。”
俞晚宁:“...”
很有道理,但是这人真的是,太欠揍了。
本来她都已经打算忍辱负重喊他一声哥哥好了,结果他这一弹差点没把她弹得眼冒金星...
喊什么哥哥,喊giegie好不好?
俞晚宁一边不敢反抗,一边忿忿地想。
第十八章 我饿了,来你家偷吃的
夏末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秒还是夕阳余晖,下一秒就乌云密布。
陆大少爷出门有豪车接送,自然是不需要带伞的。而俞晚宁这种丢三落四的小混蛋,身上有没有带伞都是随缘。
豆大的雨点说下就下,砸在人身上冰凉得差点让人灵魂出窍。
路边的行人脚步匆匆,到处逃窜着找躲雨的地方去了,剩下雨中两个没有带伞的倒霉蛋干巴巴地互瞪。
俞晚宁瞪了几秒,就意识到陆大少爷是不会有伞的。于是几乎是没有多想,直接撒开丫子就跑了起来。
风雨中小姑娘脚步轻快,一溜烟就在雨中跑出了好远。
陆京珩被她甩在身后,极为无语地眯起眼睛,盯着小混蛋跑远了的身影。
她的身影像是不灭的火焰,在纷纷扰扰的雨中轻跃,又像星星掉落在风雨中的海面上,粼粼星光耀目得刺眼。
在重重雨幕中,陆京珩的视线被雨水打断,连忙跟着她的脚步追了上去。
“俞晚宁!你跑什么跑!”
这雨大得要命,一瞬间就淋湿了身上的衣物。陆京珩三两步就追上了雨中的小混蛋,伸手要去抓她的手腕。
俞晚宁跑得气都喘不匀,但是依然顽强地一冲到底。她在雨中冲他大声喊,
“要下大雨啦!不跑等着脑子进雨水吗?!”
陆京珩:“...”
他很想说,她现在这个愚蠢的行为就很像脑子进雨水了。
下雨而已,他只需要打个电话,就有迈巴赫亲自来接,找个街边的小店安安静静地等着不香吗?
换作别的人这么冒雨跑回家,陆大少爷是鸟都不会鸟的。但是他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紧紧攥着她的手,跟着一起在雨里加快了脚步奔跑起来。
好在这会儿离家也就一站路的距离,两人没一会儿就跑进了天鹅堡小区。
俞晚宁家住在最前排的联排别墅,陆京珩的家则是在后边靠着湖的独栋别墅区。
她一路跑得急,居然也没有发现陆京珩一直攥着她的手,直到她一头冲进别墅门口的廊下,才惊讶地反应过来,
“诶?”
俞晚宁盯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呼吸还没喘匀。她一边大喘着气,一边有些错愕地想,他们刚刚居然是手牵着手吗?
陆大少爷浑身都湿透了,校服薄薄的衣料贴在他的肌肤上,隐约看得见腹部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
不过就跑这么一小段路而已,她怎么喘得这么厉害?陆京珩一瞬有些诧异,不过他也没多想,反客为主道,
“还不开门?”
俞晚宁:“???”
陆京珩瞥着她,理所应当地说,
“为了送你回家我都湿透了,不让我擦干一下再走吗?”
说着他把她的书包丢回给她,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潇洒地把额前打湿的碎发往后一抓,自若得像是等着进自家的门一样。
俞晚宁表情复杂地瞥了他一眼。
这人还挺会自来熟的。不过他也确实是因为帮了自己才提前一个站下了车,不然也不至于淋了雨...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抬手解锁了密码锁,打开了大门。
这个点俞伟还没回家,偌大的别墅空荡荡。
俞晚宁的家里论奢华程度自然是比不上陆京珩的家。但是俞伟是学设计出身的,家里装修得极为清新温馨,随处可见精心设计的细节。
陆京珩是第一次进到俞晚宁家,明明他这样的人什么样的豪宅没有见过,可是还是在进门的时候,一瞬感到了微妙的紧张。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吗?就这么贸然和她共处一室会不会不太好?
陆京珩有些犹豫。
俞晚宁却没有什么戒心,一进门就把书包放到奶咖色的沙发旁边,脱了鞋跑进房间里,不一会儿就抱着一条纯白浴巾出来。
“你怎么不进门?”
俞晚宁见他还站在玄关处,疑惑地眨了眨眼问道。
陆京珩这才弯下腰把鞋子脱了,走进宽敞明亮的客厅。
俞晚宁把浴巾递给陆京珩让他自己擦,自己坐到沙发上,抽了张纸巾撸鼻涕。
她从小身体就不太好,一点风吹雨打就容易感冒。这会儿淋了雨,鼻子里已经有了蠢蠢欲动的感觉。
人一旦生病多了,对自己的身体就很了解。
她一边撸鼻涕一边苦哈哈地心想,看着架势免不了是一场风寒感冒,今晚俞伟回家知道了,估计又要念叨个没完没了...
陆京珩走到她身边垂着眸看她,手里就拿着她刚刚递给她的厚实的大毛巾。
他也不急着擦干自己身上的雨水,反而直接把毛巾丢到了她的头上,抬手胡乱地帮她擦了擦发梢的水珠。
俞晚宁瞬间被毛巾兜头罩住。视线被隔绝的同时,脑袋还被一只大手掌控着,像一只无力反抗的小奶猫。
俞晚宁:“...”
她今年16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粗鲁地对待。从这位大少爷擦头发的手法,一看就是没照顾过人的。
俞晚宁憋闷地想,还是别跟他计较了,毕竟大少爷能想到要替她擦一擦头发这一点,恐怕已经达到了他共情能力的极限...
陆京珩站在她身前,不紧不慢地帮她把头发擦干,然后随手把毛巾丢到一边,语气自若地问道,
“厨房在哪里?”
俞晚宁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声音带了一丝丝鼻音问,
“你要干嘛呀?”
陆京珩顺着她的手指方向走过去,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
俞晚宁头上冒出一个小小的问号,一瞬怀疑这里到底是谁的家!
她把撸了鼻涕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小跑进厨房去看他到底要干嘛,结果她人刚在门口冒了个头,就被鸠占鹊巢的某位少爷赶了出来。
“去换身衣服。”
他用身体挡住厨房门口,居高临下冷冷地说。
俞晚宁从他的肩头越过去偷看了一眼,就看见灶台上似乎在煮着什么东西。
“你饿啦?”她莫名其妙问道。
陆京珩对她的脑回路似乎十分无语,垂着眸盯着她的眼眸,狭长的眼角微微挑起,听不出真假地说,
“对,我饿了。来你家偷吃的。”
俞晚宁虽然纳闷他这种不请自来的偷吃行为,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
“哦,柜子里有泡面。”
陆京珩:“...”
下一秒,某位脑子短路的小混蛋被他拎着后衣领,毫不客气地丢出了厨房。
第十九章 这是哪里来的凡尔赛狗?
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俞晚宁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抱着陆京珩给她煮的生姜水,缩在沙发上小口喝着。
陆京珩把厨房收拾干净,一出来就看见窝在沙发上的小混蛋。
她的头发还没完全干透,额前的碎发被雨水黏成一簇一簇,手里捧着的马克杯,杯口大得几乎能挡住她巴掌大的小脸。
大概是淋了雨有些焉,她圆碌碌的眼睛微微向下耸拉着,无精打采的模样莫名有点像受了委屈的小奶猫。
小混蛋不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陆京珩盯着她被热气熏红的小脸,有些心不在焉地想。
下一秒俞晚宁懵懵然地抬起头开口了,
“你要走了吗?”
陆京珩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垂着眼睫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继续留下来。
俞晚宁望着窗外瓢泼大雨,有些茫然地说,
“可是现在雨还很大。”
陆京珩眉头一挑。
但是下一秒,他的眉头就又微微蹙起,纳闷地问道,
“俞晚宁,平时你...”
他的语气有些不爽,顿了一下说,
“也是这样随便让男生进你家门的?”
俞晚宁啊了一声,抬头看着他阴鸷的面容,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变脸就变脸。
“啊什么啊?能随随便便让男生进门吗?”
陆京珩沉着脸,语气不自觉就有点儿重,差点忍不住想敲她的脑袋给她长长记性。
俞晚宁被他训了一顿,有些莫名其妙道,
“那你不还是进来了。”
陆京珩嘴角抽了抽,抬脚就准备走人。
说起来也奇怪,之前陆京珩给人的感觉就一直这样又冷又傲,可是这一次见他黑着脸,俞晚宁下意识地感到心虚和不安。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儿怕陆京珩生气不理她。于是连忙放下手里的姜汤,朝门口追了出来。
“我错啦!你别生气——”
俞晚宁想也没有多想,直接脱口而出就是道歉。
其实她本不用这么心虚。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带过同学来过家里,女生没有,男生更没有。
说起来也是有些奇怪,她对【家】这个领域的界限很敏感,玩得再好的同伴也不会往家里带,可是陆京珩今天不请自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
可能是她没有发现自己的潜意识里,其实已经把陆京珩和其他普通的同学做了区别对待。
陆京珩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听见她追出来的声音还是顿住了脚步。
明明心里还是挺不爽的,可是她一示弱,他就总是不受控地心软。
他垂着眼眸站在玄关处,脸上依然带着倨傲,傲慢地盯着眼前软软糯糯的小姑娘。
俞晚宁在人前总是乖巧惹人喜爱,不管遇到谁都抵挡不住她这张欺骗性的脸蛋,对她都极具宽容。
但是陆京珩好像不吃她这一套美人计。
俞晚宁一边要哄他,一边苦哈哈地心想,自己招惹的人,跪着也要哄好啊...
她的手指揪着他的衣角,软糯糯地求饶道,
“我以后不敢啦!”
陆京珩盯着她莹润饱满的唇瓣,不动声色地梗动了一下喉结。他随即又很快地把视线落到别处,声音低沉地嗯了一声。
俞晚宁对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有些费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算哄好了,于是又试探地问道,
“那明天你还跟我一起去上学吗?”
陆京珩眼睫低垂,落在她圆润莹亮的指尖上,唇角微微翘了一下,却还要冷漠地哼一声,
“看在你主动邀请我的份上——”
俞晚宁立刻会意。她憋屈地心想要不是你摆着这么一张臭脸,我也不至于要主动邀请你...
但是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人给哄好。
俞晚宁特别地能屈能伸,在心里吐槽完立刻又讨好地说,
“请你跟我一起去上学,可以吗?”
陆京珩大概是被她这句话给取悦到了,这才吊儿郎当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下一秒又危险地眯起眼睛,威胁地说,
“明天要是敢不等我,就等着放学被我堵在小巷子里吧。”
俞晚宁:“...”
...就不能指望他做个人。
陆京珩最后还是得待到了雨停才走。
他没有带书包,看样子应该也是不常写作业。俞晚宁给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自己搬了把小椅子坐在茶几旁边做今天发下来的卷子。
她做题速度不慢,只挑会做的写,不会的就直接跳过,等最后再一起解决。
陆京珩捏着杯口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垂头写卷子。
小姑娘低垂着头认真做题的样子敛去了平时古灵精怪的模样,也脱去了印象中的那点稚气,多了几分恬静淡雅。
她不到半小时做完了会做的题,这才回过头啃难题。陆京珩闲着无事朝卷子看了一眼,是一道经典的求向量数量积,并进而求截距的取值范围。
俞晚宁第一小问已经做出来了,这会儿愁眉苦脸对着第二问发呆。
她大概想了将近十分钟,草稿纸花掉了满满当当两三张,还是没有什么思路的样子。
陆京珩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莫名有些不大痛快。
他一个行走的作业帮就坐在她前面,这小混蛋就没有半点想起要请教他的觉悟。
陆大少爷本着关心同桌的原则,决定主动出击。于是曲着指节敲了敲她的卷面。
俞晚宁完全没有觉察到大少爷满心满眼准备助人为乐的热情,被他打断了还十分不悦。她不满地拽回自己的卷子,指尖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口型,示意他安静。
陆京珩:“...”
他无语地挑了挑眉头,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我说——”
俞晚宁茫然地抬起头,正对上他浅淡的眸光。
这么一看俞晚宁才注意到他的眸色并不是深黑的,而是有点儿像浅棕色的琉璃珠。只是因为他总是垂着眼睫拢着眉眼,所以才让人误以为他的眼珠也是漆黑色的。
此时他坐在对面沙发上,手肘支在膝盖上,身体前倾,修长的指尖交握,饶有兴趣地望着她,欠揍地问道,
“——这么简单的题,你是怎么做到想这么久的?”
俞晚宁:“...”
这是哪里来的凡尔赛狗?!
下一秒凡尔赛狗伸手就把她的草稿纸扯了过去,从桌上随手捻起一支笔,平平草草地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公式,然后嘚瑟地把草稿纸往她面前一塞,带着莫名的优越和炫耀意味。
俞晚宁不笨,作为数学成绩常年保持在130分以上的小学霸,有时候遇到不会做的题其实只是没有联想到某个公式而已。
这会儿陆京珩给她写了一道关键的式子,一下子就把她刚刚一直理不通的地方给打通了。
俞晚宁“诶”了一声,忽然发现自己刚刚不过是一直在钻牛角尖而已,因为这道题综合性虽然强,但是确实说不上难,也难怪刚刚陆京珩会那样嘲讽她。
这人嘴巴是欠了点,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
这么一想,陆京珩在她眼里又顺眼了一些。
她对照着陆京珩写给她的公式,把那道题梳理了一遍,很快就唰唰算出了答案。
后面不会的题俞晚宁就很放得开了,反正大少爷好为人师,她也不介意给他多一个表现的机会。
两道题问下来,外头的雨势也渐渐变小。直到俞晚宁做完最后一道题,窗外的雨也正好停了。
陆京珩抬手一捋已经快干透的头发,爽朗地说,
“明天见,小同桌。”
俞晚宁冲他挥了挥手,礼尚往来道,
“明天见,大少爷。”
第二十章 真挺甜蜜的,这还怎么反驳?
雨过天晴,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天空干净得没有一片云。
俞晚宁一觉睡醒,闲散地下楼吃了个早餐,然后不紧不慢地背着书包出了门。
这会儿才7点钟,早高峰还没开始,时间还绰绰有余。
她轻快地下了台阶,刚抬眼就遇到了自己昨天招惹来的大少爷。
俞晚宁满心的轻快瞬间憋了回去,老老实实地打招呼,
“...早上好。”
陆京珩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漫不经心地说,
“今天还算守时,今晚就不堵你小巷子了。”
俞晚宁哦了一声,一边在心里吐血一边腹诽他。
这人是怎么做到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来的?
然后下一秒,她背上的书包就被人轻车熟路地拎走了。
清晨的阳光明媚,把世界映照得金黄灿烂。
俞晚宁揪着书包带子,被他遛狗似的,乖乖牵到了公交车站。
这个点公交车站人不算多,但是上车的时候已经没有位置了。
经历过昨天那件事,陆京珩这回半步都没有远离她,直接抓着她头顶上方的吊环,把人牢牢护在身前,却又恰到好处地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俞晚宁站在他前面,目光有些涣散地望着窗外,脸上写满了迷茫,主要是她还没太从睡梦中清醒。
她自从转到津中以来,睡眠时间硬生生地少了半个小时,生物钟还没能及时调整过来。
陆京珩站在她身后,时不时要扶她肩头一把,免得她在车厢里东倒西歪摔个扑街。
一路相安无事,直到进了教室,胡道一看见他们一前一后进来,立刻给江奕辰打了个响指。
教室像是被人按下了开关,啪地一下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目光跟聚光灯一样,跟着他们直直走到了教室最后一排。
胡道和江奕辰已经在后排的位置上排排坐好,甚至连瓜子都掏了出来,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俞晚宁:“???”
这两人是实验班的八卦传播中心,俞晚宁刚坐下,还不用等她主动开口问,胡道就把自己的手机推了过来,嬉皮笑脸地问道,
“小宁同学,这是什么情况?珩哥这棵铁树在你这儿开花了吗?”
俞晚宁低头看了一眼,是津中的贴吧。某位好事的同学收集了这段时间他们相处的照片,集合成了一个新帖子
——【校草和他的小青梅甜蜜日常】
俞晚宁:“...”
神踏马的甜蜜日常!
他们有个屁的甜蜜日常哦!
她一边在心里无语地翻白眼,一边颤抖地往下翻了翻。
别的不说,搞出这个帖子的这位同学还挺有做侦探的潜质。收集到的照片从她第一天上学在教室里被偷拍的侧颜,到今天上午在公交车上一前一后站着,时间线完整,证据链闭合。
——就这么光看照片,其实也没有什么越界的行为。
俞晚宁本来羞耻地想反驳几句,可是目光却落在了最后那张照片上。
那是上午他们坐公交车过来的路上被拍到的。
陆京珩那时站在她身后,一只手臂高高举起,握着她头顶上的吊环。
这个动作看起来很正常,但是又不太正常。
他们的距离不算近,绝对没有肢体触碰的机会,可是少年用臂膀在喧闹的公交车上,为她牢牢地圈出一个保护圈。
俞晚宁淡淡然地望着窗外,并不知道此时身后的少年低垂着眼眸,目光里带着种看不清的情绪,极其认真而平静地望着眼前人。
——九敏,U1S1,真挺甜蜜的,这还怎么反驳?!
俞晚宁看着胡道的手机里的照片,眸光很快地动了一下,随即又收敛起眸色中的不自在。
她说不出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既迷茫,又困惑。
其实这段时间的相处里,她时常会有这样的感觉。她有点儿看不太清陆京珩对她的好,是出于童年玩伴的照顾,还是多出了一点其他的东西。
但是要真的说多出了点什么,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们再次见面,也就相处了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而已。理智对她说,十来天里发生不了什么。他们甚至对已经隔了六年光阴的彼此都还不够了解。
见俞晚宁沉默,陆京珩垂下眼,把她手里的手机抽走,不动声色地还给了胡道。
胡道的八卦之火燃得正旺,身后还有十来双好奇的眼睛也在时不时地朝他们这边打量,等待着作死小达人帮他们把想问的问题问出来。
胡道坐在他们前排,侧转着身子,壮起胆子作死地问道,
“珩哥,我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陆京珩抬头看他,眸光冷淡如霜,语气带着轻狂,
“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胡道:“...”
他话都已经到嘴边了,却被这位高岭之花噎得不上不下。他刚想说算了,就被旁边江奕辰捅了一下腰眼,他瞬间一个昂首挺胸,直接怼到了高岭之花面前。
胡道:“...”有一句艹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京珩挑起眼角盯着他,意思是让他有屁就放。
于是胡道清了清嗓子,重新壮起胆子,不太甘心地试探道,
“珩哥...虽然我知道不应该干涉你的私事,但是我还是想代表广大吃瓜群众问一句...”
身后的吃瓜群众被点了名,一个个脖子立刻都伸的老长。
然后胡道就在这万众期待的目光中,豁出狗命问出了那个送命题,
“——你俩是不是已经在谈恋爱了?”
第二十一章 你的糖我吃了,所以我原谅你啦
他这句话一问完,教室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胡道作为送命小能手,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肠子都要给悔青了。因为对面陆京珩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其实他问出这个问题,也没真指望陆京珩会回答。
八卦群众的基本修养之一,就是从当事人脸上的或羞或恼的表情里抓取重点,通过自己脑补从而再添油加醋一把,然后一条新鲜的八卦新闻的就这么出炉了。
可是陆京珩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反倒一下子把他给整不会了。
胡道怂了一秒,他正要给自己找补,把这个话题掩过去,就听见冰山本人冷冰冰地开口了,
“没有。”
陆京珩这话应得坦坦荡荡,没有半点心虚。
俞晚宁抬眼瞥他,见他神色自若,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等着吃瓜的群众们却很失望,一群呆鹅的脑袋上一个接一个地冒出小问号。
哦?没有吗?
鬼才信呢!
就算现在没有,那也是暂时没有!
不过胡道倒是很会察言观色,立刻和江奕辰打哈哈道,
“珩哥说没有就是没有,这些小道消息听着玩就算了,别当真哈!”
胡道这么一说,江奕辰也出来打圆场,转身招呼吃瓜群众道,
“就是就是,珩哥什么人,高岭之花清白不容玷污,想吃瓜的都麻溜自己散了啊...”
见两个打头阵的都退缩了,其他人自然也知道这个话题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一个个脑袋又跟击鼓传花一样转了回去,然后压低声音低笑着讨论了起来。
俞晚宁看着全班上演完吃瓜的这一出大戏,莫名觉得有点无奈又好笑。
也难怪她之前会时不时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误以为陆京珩对她是不是有别的什么意思。原来在别人眼里也是这么看的啊...
不过现在他都当众澄清了,说明他是真的对她是毫无杂念,只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而已。
俞晚宁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结果转过头就对上了陆京珩冷冰冰的目光,冷不丁把她吓得心尖一颤。
干嘛这样看着她?她又不是真的玷污了他的清白!
她莫名其妙道,“干嘛?”
陆京珩不避不让地盯着她微微勾起的唇角,语气有些不爽,
“你还挺开心?”
俞晚宁一言难尽地望着他,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总是要跟她找茬,于是脱口而出,
“我开心个...”
屁字还没说完,就看见陆京珩眉头一挑,危险地眯了眯眼,
“还敢说脏话?”
俞晚宁简直想拉着他打一架。
说脏话怎么了?
现在这个社会装得人模狗样的才不是正经人,正经人谁不是满口脏话?
她正想怼他两句,忽然意识到不妥。
什么时候她已经在他跟前肆无忌惮成这样了?
明明当初还觉得他很高冷不好相处,明明刚刚还为他澄清了两人的关系而松了一口气来着...
俞晚宁被自己以下犯上的行为噎了一下,忽然想起刚刚胡道说的那句话
——不要当真。
他也许就是喜欢闲着没事戳叽她几下拿她来寻开心,或者是看在陆爷爷的情面上跟她走得亲近些而已。
人确实很怕自己太过当真,最后却成为了别人眼里的笑话。于是她默默收回了刚刚想说的话,沉默着没有再和他呛声。
陆京珩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沉默了,还以为自己那句话说得太重惹得她不高兴。
他垂着眼眸瞥她,见她神色如常,但是又有种说不出的清冷,只顾低着头看着自己昨天发下来的卷子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从抽屉里摸出了几颗橘子硬糖,放到了她的桌子上。
俞晚宁:“...嗯?”
她用眼尾的余光瞥了一眼,不明所以。
橘红色的透明糖纸包装用了十几年都没改变过,不规则平面折射着光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俞晚宁平时爱吃糖但也很挑剔。她不吃奶糖一类的纯甜味的糖,唯独偏爱酸酸甜甜的水果糖。
她下意识地反应就是陆京珩连她爱吃什么糖这个细节都注意到,可是下一秒她又硬生生地掐断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可太尴尬了。
这就像在地铁站门口,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你就以为我要坐你的摩的。
也许是他也喜欢吃水果糖呢?!
早读预备铃不合时宜地打响了,语文老师抱着课本和教案走了进来,也打断了两人中间若有若无的微妙。
俞晚宁盯着桌上的那几颗糖看了一会儿,还是摸出了手机在抽屉里窸窸窣窣地发信息。
鱼:【什么意思?】
隔壁书桌的抽屉里发出一小声“嗡”的声音,她余光瞥见陆京珩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信息就回过来了。
珩:【求原谅。】
外头天光明亮,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响起。
就在这爽朗的天地间,玻璃窗映照着无数个小世界的倒映。
俞晚宁小小地错愕了一下。
他这样的人也会主动放低姿态求原谅?
不过原谅什么?
他刚刚好像也没对她做什么吧?
俞晚宁有些茫然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不再纠结。她偷偷趁老师不注意,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然把糖纸捏在手心。伸手戳了戳陆京珩的手臂。
陆京珩偏头看了过来,就看见小姑娘张开了小手,示意他看手里的糖纸。
那意思是说,
——你的糖我吃了,所以我原谅你啦。
她的手很小,指尖匀称白皙,手指微微蜷缩,动作带着一种难言的羞怯和可爱。
陆京珩以前没有留意过女生的手是什么样子,但是这么一看,竟然觉得挺有趣的。
他垂着眼眸看着她,那几秒钟的时间里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伸过手,收走了她手里的糖纸。
他的手干燥而温热,带着一种男生才有的粗粝感。
没有人听见,他把糖纸收走的那一瞬,唇角勾起一抹轻笑,以及低得像用气音说的那句话,
——“小黏人精。”
第二十二章 你俩要不考虑谈个恋爱算了
陆京珩大概就是那种从小无所不能,家世优渥的天之骄子,再加上他长得硬朗帅气,从一出生就是人生赢家。
这样的人天生自带傲气和张扬,做什么都不会藏着掖着,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写在脸上。
就比如他否认了在和俞晚宁谈恋爱这件事才刚刚过去了四个小时,就又坦坦荡荡地招呼她一起去吃饭。
津中饭堂的饭菜难吃得一逼,别人家的饭堂吃饭要钱,这边的饭堂吃饭要命。但凡家里有点钱的学生都选择到外头吃饭保命。
俞晚宁犹豫了几秒,想起了上回那顿差点把她送走的午饭,毅然决然地招呼上程思灵跟着陆京珩他们几个走了。
托饭堂的福,津中后门硬生生地因此建起了美食一条街,一到饭点就挤满了乌泱泱的人头。
美食一条街就在学校后门外,从头到尾大概两百来米长,主要聚集的都是一些小饭店,还有卖文具的精品店和奶茶店。
这个点正值饭点,几乎每一家饭店都坐得满满当当。
俞晚宁和程思灵勾着手臂走在后头,跟着四个男生转进一家吃西式快餐的店面。
这家店相比起外头的人头汹涌,位置倒是还剩了不少。一开始俞晚宁以为是这家店的菜色不好吃,等她拿到了菜单才明白,其实是因为太贵了。
光一个肉酱意粉就要29块钱,这对于普通高中生来说,只能作为平时打牙祭的选择,不可能长久吃得起。
但是陆京珩他们几个显然是经常来,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个女生找了一个卡座坐下。
卡座是半圆形的,中间是沙发,外头加了两把椅子,正好可以坐下六个人。
四个男生把中间的位置让给了女生,俞晚宁和程思灵坐在一起,另一侧就挨着陆京珩。
陆京珩一坐下就把菜单发给两个女生,然后跟胡道他们几个闲聊了起来。
这个年纪的男生,话题无非都聚集在体育比赛和跑车上。最近NBA赛季还没开始,于是他们聊的都是关于赛车。
陆京珩似乎很喜欢车,聊起车来眉眼间都是意气和轻快。期间江奕辰打趣说他还有几个月就成年可以买车了,他似乎低笑了一声,默认了他的这句玩笑话。
俞晚宁不懂车,对这个话题自然也不感兴趣。她垂眼勾了个肉酱意粉,然后就把菜单递给了程思灵。
程思灵选了个黑椒牛扒饭。
见两个女生都选好了,另外四人也停下了聊天,随便点了菜交给了服务员。
这家店人不多,上菜就很快。没几分钟6个人点的饭就都上来了。
也许是灯光柔和的缘故,也或许是和好友们话题投机,俞晚宁觉得今天的陆京珩和平时在教室里的高冷模样不太像是同一个人。
他吃东西很快,但却没有狼吞虎咽的狼狈,反而带着青春期男生的那种爽朗和干脆利落。
吃到一半他接了个电话。对面大概是他校外的好友,在聊关于竞赛复赛的问题。
算算时间其实也是差不多都要到复赛时间了。
一等奖的前20名可以进入到复赛,这一批人会代表省队参加国家级竞赛,最后选拔出来的人中龙凤组成国家队再集训。
只要在国家级竞赛中拿到奖项,基本上就确定了保送名额了。
俞晚宁一直就没打算走保送的路子,所以他的这个电话她也听得云里雾里的,没太听明白。
她正垂着头专心吃着自己的那份意粉呢,陆京珩打电话打到一半,忽然伸手过来,自然而然地在她的唇角抹了一下,把她唇角沾到的番茄酱擦掉了。
俞晚宁:“...?”
她一脸懵圈地抬起头,就看见陆京珩还在专心打电话,只是伸过手指示意她沾到了番茄酱。
他的动作做得极其自然,甚至不经意地带上了一丝轻柔的意味。
俞晚宁当下心尖一颤,耳尖密密麻麻地滚烫了起来,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耳垂。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应该是无心的吧?
俞晚宁有些茫然和愕然。
她生怕自己是因为听到了某些说法,所以陆京珩的一些不经意的举动,都会在她的眼里带上了不一样的意义。
下一秒陆京珩打完电话放回口袋里,一抬头就面对上了四只呆鸡。
胡道:“卧...哦!”
江奕辰:“卧...塞!”
程思灵和秦阳震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瞪大着眼睛惶恐地看着陆京珩。
陆京珩被他们四个人弄得莫名其妙,
“干嘛?你们吃哑药了?”
胡道吞了吞口水,艰难地开口道,
“哥...你刚刚帮宁妹妹擦嘴角啊...”
自从知道俞晚宁年纪比他们几个都小之后,胡道就自作主张地给俞晚宁起了各种外号,整天在教室里宁妹妹、小宁同学地乱叫,陆京珩一度想要把他的嘴给锯了。
但是现在他没有在乎这个称呼,只是挑了挑眉头问,
“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吗?当然有问题。
谁家普通同学关系会随便给人擦嘴角啊...
胡道转过头看了江奕辰一眼,顺便在心里想象了一下给他擦唇角的画面...
yue...
他差点吐了。
果然有些事经不起想象。
俞晚宁脸上的滚烫还没消退,下意识地微微垂眸,不让人看见她的不自在。
秦阳跟他们不同班,不知道早上发生过什么事,于是再一次挑起了那个死亡问题,他盯着坐在一起的两人看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意味深长道,
“你俩要不考虑谈个恋爱算了?不然我们嗑CP都嗑得抓心挠肺的。”
俞晚宁:“...”
陆京珩闻言却嗤笑了一声,侧头看着俞晚宁,若有所思道,
“谈恋爱啊?这还是未成年呢。”
俞晚宁:“???”
她莫名其妙被他嫌弃,不由得下意识地怼他,
“呸,说得跟你不是未成年似的!”
明明自己都还没成年,有什么好看不起她的。
胡道他们死死憋着笑,这可是大佬第一次在人前吃瘪。
陆京珩这种人顺风顺水活一辈子,或许都没人敢这么怼他的。但是今天他们就真的亲眼见到了,只恨刚刚没能拿起手机拍下来。
陆京珩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怼,无语了几秒,危险地挑起了眉梢。
他就算被怼了也没生气,反而冷漠地哼了一声,声音吊儿郎当地说,
“对,我也是未成年,你可别觊觎我。”
俞晚宁:“...”
真不能指望某些人有点自知之明了。
第二十三章 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一顿午饭吃完,陆京珩他们几个要去篮球场打球,俞晚宁和程思灵回教室午休。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两点开始,陆京珩他们是一点五十分就回来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午休的同学已经醒了大半,有的去洗手间,有的去打水。
俞晚宁上课不管再怎么认真听讲,只要一下课就永远跟个都睡不够的小奶猫一样,用校服外套罩着头,还趴在书桌上睡觉。
陆京珩下意识地伸过手,把她身后的窗户给关上了,然后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空水杯转身出了教室。
俞晚宁醒来的时候,桌上的水杯已经装满,物理老师吴戈精神饱满地站在了讲台上。
他穿着白色衬衫,一手撑着讲台,另一只手拿着一份名单,满面春风地扫视了教室一圈。
前排有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的那份名单像是上回的竞赛得奖名单,立刻窸窸窣窣地低声议论了起来。
【要公布竞赛结果了吗!?好紧张啊!】
【紧张个屁。跟我们有半毛钱关系?】
【话不能这么说,万一够到个三等奖,不也是混了个自主招生的名额吗!】
吴戈压了压掌心,示意底下安静,然后才开了口,
“安静一下。上课之前先说一下竞赛成绩啊。”
他这句话一说完,后排的学生这会儿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实验班每年都是全班参赛,获奖率基本保持在三分之一以上。所以除了个别成绩吊车尾的,大部分人都有机会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俞晚宁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陆京珩,全班几乎只有他依然漫不经心地靠着椅背,好像对得奖这件事早已志在必得。
俞晚宁撇了撇唇角,莫名地闻到了空气中有一丝凡尔赛的味道。
吴戈报成绩是从三等奖开始念起,得了三等奖的有9个,二等奖5个,还有两个一等奖。
出乎意料的是,俞晚宁本来是被赶鸭子上架,临时报名参加竞赛的,居然也浑水摸鱼摸了个三等奖回来。
班上的同学显然都没想到她也能得奖,当吴戈念到她的名字的时候,班里沉寂了几秒,前排转过来许多惊诧的眼光,最后还是胡道带头鼓掌才打破了这片愕然。
“俞晚宁同学挺不错的。没有受过专门的奥赛训练还能拿个三等奖,看来是没少请教陆京珩。”
吴戈开玩笑地说。
全班发出一阵小小的惊讶的唏嘘声。毕竟以他们和陆京珩的相处经验,这位人生开了挂的高岭之花一开口就能把人怼死,居然有人敢去请教他问题!
俞晚宁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冷哼。
陆京珩脸上看不太出什么表情,不过俞晚宁和他相处久了,就知道这人大概率是又不爽了。
陆京珩确实不太爽。
他这段时间上课也心神不定,就等着小混蛋拿不懂的题目来问他。可是这家伙生疏得像是怕被他吃了一样,愣是一道题都没有来问过。
就跟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一样。
吴戈念完三等奖和二等奖的名单,踮了一下脚,喜悦地说,
“一等奖咱们班有两个,一个是刘志豪,一个是陆京珩。”
一等奖获奖名单一念完,全班掌声雷动。
陆京珩获奖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还有刘志豪。这样一来,津中这回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全班38个人参赛,有16个人获奖,获奖率已经算是挺高的了。
吴戈笑着示意大家安静,紧接着公布另一个好消息,
“刘志豪排名全省第17,陆京珩排名第一,成功杀入复赛!”
全班先是沉寂了几秒,随即猛地爆发一阵掌声和嚎叫。
这些震撼的尖叫主要都是给陆京珩的。往年津中也有进入复赛的,可是全省第一这个名次却很难得一见。
坐在前排的刘志豪惊讶了几秒,随即才诧异地跟着大家一起侧转过身,微笑着朝后排鼓掌示意。
俞晚宁也被他这个变态成绩震撼到,跟着大家噼里啪啦疯狂鼓掌。
陆京珩像没有什么感觉一样,始终吊儿郎当地靠坐在椅子上。
不过等他漫不经心地瞥了身边使劲鼓掌的小姑娘一眼之后,又很快地收回了视线,唇角不经意间已经带上了春风得意的笑。
实验班出了两个代表省队参加国赛的尖子生,一下课就传遍了全校。
于是这一整天的高三实验班就跟动物园似的,外头动不动就挤满了围观的人。
当然,里头至少有一半,是打着围观一等奖得主的名号来看陆京珩的。
陆京珩在学校里名声大,除了成绩逆天之外,主要还是靠脸。
相比之下,成绩比他差一些,帅气程度更是不如他的刘志豪,虽然也占了个一等奖的名头,但是受欢迎程度差的可不是一节半截。
门口呼啦啦地涌上来一大帮女生,羞涩地朝最后一排陆京珩的位置望一眼,又红着脸呼啦啦地原路退了回去。
这样的场景每个课间都在重复上演,到了最后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打着个借口上来看校草的。
刘志豪表面没有什么在意不在意的,还跟周围的同学说说笑笑,说自己这个一等奖就是个陪跑的,复赛还是要靠陆京珩为校争光。
他的本意是想借着恭维陆京珩的机会,让大家想起他来,顺便也夸他几句。没想到周围的几个直男get不到他的点,还频频点头同意他的观点,
“对啊,陆京珩这种人太变态了,谁能够他打啊!”
“他这次去参加国赛要是不轻轻松松拿个一等奖回来,都算是考砸了!”
“你这说的这么轻松,搞得我都有学习的冲动了!”
“千万别冲动!喝口水躺下来休息一会就好了!”
其他人哄笑着闹做一团,刘志豪跟着插了几句嘴之后,忽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在年级里成绩也排得上前三,考好了第二名,考砸了第三名,也算是实验班这群学生里头的佼佼者了。
但是陆京珩是万年雷打不动的第一名就算了,总分还总是拉开他至少十几分的差距。有时候刘志豪被打压久了,不免也会心生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无奈和不甘。
明明他付出的努力比陆京珩更多,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公平可言。
第二十四章 改天约个时间,我再跟你好好算账
正式开学之后所有课程很快就步入正轨,晚自习也在第二周开始恢复。
实验班的老师一个赛一个的犀利,抢课也比其他班要更凶狠。于是在自习课和晚修接连被抢走之后,苟且残喘的体育课也难逃一劫...
体育老师接二连三地病倒,后果就是这帮精力过剩的学生们,把一身无处发泄的精力,都发泄到了不该发泄的地方去。
津中的后门一处挨着莲花山公园的后山。因为地势的原因,那处围墙修得低矮,个高的男生一步就能跨上去,直接翻越到公园里。
后山的小路树木茂盛,接连着公园的人工湖。那湖靠近后山的这一侧没有路灯,经常有不受管束的学生情侣跑到那边去偷偷约会,于是那湖也被津中的学生们戏称为鸳鸯湖。
开学大半个月来,不知道是谁打了小报告,学校忽然就雷霆风行地要开展了【禁止早恋】的活动,教务处主任陈德明经常在下午放学后,就带着几个生了重病的体育老师,蹲在后山的入口那里等着抓人。
“老陈又去后山抓人了!”
胡道吃完晚饭从后门回来,一进教室就咋咋呼呼地宣布道。
教室里闲着没事干的那几个立刻就闻到了八卦的味道,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来了精神,
“真的假的?有收获吗?”
胡道喘了一口气,拧开桌上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大口。
“有,我看到5班的体育委员被老陈揪着耳朵拎出来的。”
听见他这句话,周围立刻狼嚎一片。
“哇哦!他女朋友是谁啊?!”
“听说是1班的,个子很高,就那个每天都化妆来学校的那个。”
“不会吧!?是周敏吗?上周我还看见她上来看珩哥来着...”
“哎,水性杨花的女人啊...”
教室里又是一片起哄声,有几个女生笑骂道,
“有本事你们喜欢男人去啊!”
说归这么说,这几个女生说完,又趁机偷偷看向陆京珩的座位。
在她们这个年纪,喜欢一个人都写在了掩饰不住的目光里。
但是平时打打闹闹说笑可以,真正敢于表露真心的却没几个。尤其对方还是陆京珩这种高岭之花。
所以虽然陆京珩在学校里有那么多的小迷妹,除了半开玩笑地跑来偷偷看他一眼之外,却很少有人敢试图接近他一步。
陆京珩也刚从外头回来,听到了最后那句话和隔空飘来的目光,顿时莫名其妙道,
“看我干什么?看我也没用,我不喜欢男人。”
众人:“...”
这个话题被他一下子带偏,胡道又贱兮兮地凑过来,
“要是换作以前,这句话我可不信。”
谁不知道陆京珩过去的两年里没有女生敢接近,就是因为好好的一个男生偏偏长了一张嘴,动不动就把人给怼得怀疑人生。
所以一度津中有个传言,说某位不知名的校草其实是个基.佬...
陆京珩眯起眼睛,危险地反问道,
“现在你就信了?”
胡道嘿嘿了两声,挤眉弄眼地说,
“现在有小宁同学,迟早也能给你掰直。”
陆京珩抬手就从后面勒住了他,轻笑着骂道,
“老子弯过?”
“嗷——撒手!要断气了!”
胡道十分夸张地大喊大叫,仿佛下一秒就真的要归西。
话音刚落,俞晚宁也从外头回来。她一进教室,看见的就是这样哄闹地乱作一团的场景。
陆京珩勒得胡道脸都憋红了,见她进来了这才松开了手,漫不经心地警告说,
“下次说话前先过过脑子。”
俞晚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了一眼在旁边猛咳嗽的胡道,一头雾水道,
“你们聊什么了这么激动?”
胡道憋着笑摆了摆手,
“没事,就是讨论了一下珩哥的性取向问题。”
嗯???
俞晚宁疑惑地眨了眨眼,心里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表面还要故作淡定地问道,
“他的性取向有问题?”
那这瓜可太大了!
她悄悄把手偷偷伸进口袋里,准备跟不在教室的程思灵分享一下这个爆炸新闻。
陆京珩:“...”
他看到俞晚宁的小动作,极为无语地挑起眉梢,冷漠地说,
“俞晚宁,脑子发育来是凑身高的吗?”
俞晚宁莫名被他戳叽了一下,憋屈地哦了一声,忍不住小声针锋相对道,
“那你现在发育一下也来得及。”
“噗...”
前排的胡道没忍住笑出了声,一看见陆京珩那张阴鸷的脸,立刻又从善如流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珩哥,你要相信我。我一般不会笑的,除非忍不住。”
陆京珩简直又想送这个畜生上西天。
但是旁边的小混蛋也在笑。
他挑眉瞥她,半是无奈半是威胁道,
“...你是故意气我的吧?”
俞晚宁眉眼里的笑意都敛不住,她笑眯眯地无辜道,
“我气你干嘛呀,我忙得很。”
说着就从抽屉里拉出一大本厚厚的课外练习卷,啪嗒一声拍到了桌子上,表示自己要开始认真学习了。
说实话,陆京珩跟她同桌了这么些时间,也实在搞不明白她的成绩到底如何。
上课她大多数时候会认真听,但是偶尔也会被手机信息分了神。作业倒也按时做,但从来没见过她来问过他一道题。
按理说这样一个规规矩矩听课写作业的学生,成绩总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可是开学前的竞赛辅导模拟考...
那50分他至今历历在目。
陆京珩垂下眼睫,看着她拿着笔咬了咬粉红色佩奇的笔头,然后又掏出了一本草稿纸。那本草稿纸上面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卡通贴纸,就跟她这个人一样古灵精怪得很。
差生文具多,陆京珩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个传说。
他眯起眼睛,修长的指尖敲了敲她的桌面,吊儿郎当地说
“行,那你先忙。”
俞晚宁闻言先是一怔,觉得他今天好像太过于轻易就放过了她,后面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下一秒,她就看见陆京珩心不在焉地把手臂搭在她的椅背上,盯着她的眉眼玩味道,
“改天约个时间,我再跟你,”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她莹润漂亮的小脸。他这才发现这姑娘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明明是带着威胁的语气,却莫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亲昵。他一字一句道,
“——我再跟你,好、好、算、账。”
第二十五章 叫哥哥,叫了就不堵你小巷子
俞晚宁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换做以前听到这种威胁,其实她是不屑的。
以她过去对陆京珩的了解,她绝不相信他是会动手打女生的那种人。
可是陆京珩这句话说得理所应当且不带半点揶揄,目光始终灼灼地盯着她的眉眼,以至于俞晚宁怀疑陆京珩会在某天傍晚,真的把她堵在小巷子里痛殴一顿。
她在心里给了他一车的人身攻击,然后才拿出自己那副娇弱柔软的演技,从善如流又老实巴交地认怂道,
“对不起,陆京珩。我不应该怼你。”
俞晚宁想着,自己主动示弱,陆京珩再怎么说也应该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吧,结果傲娇大少爷冷漠地哼了一声,不可置否地挑起眉头,
“要叫哥哥。”
俞晚宁:“...”
不是,这人懂不懂什么叫顺着台阶下来!
她都已经主动给他道歉了,递这个杆子是给他下来的,不是让他顺着往上爬的!
陆京珩像是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想法,得意地往椅背上一靠,大马金刀坐在她身边,眉眼间写满了得意,再一次重复道,
“叫哥哥,叫了就不堵你小巷子。”
俞晚宁差点就要当场呕血,她愤怒地一锤桌子,
“陆京珩你不要不识抬举!你要是再逼我我就...”
“就怎么样?”陆京珩抱着肩,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一脸欠揍。
俞晚宁被他这软硬不吃的操作给整懵了,她确实不能把陆京珩怎么样。
打又打不过他,脸皮也厚不过他...
最后逼退得走投无路,她只得越说越小声,跟蚊子一般叽歪道,
“...我、我就求你。”
明明是用最嚣张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可是她实在是长得太有欺骗性,尤其是【求你】这两个字说得极其娇软。
暖阳下的小姑娘身上镀了一层毛绒绒的光,圆碌碌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眼角微微下垂,似乎还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咪。
陆京珩那一瞬间,被她这一眼望得满心柔软而酸胀。
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在他心口疯狂生长,心跳又重又快。
就在这暖阳下,飞鸟掠过窗外,时光像是在这一刻重合成了一个轮回。
他恍惚看到了六岁的俞晚宁,也是这样委屈巴巴地站在他身前,手臂上还带着磕破的皮,和脚上破了口流血的伤痕。
她哭着跟小哥哥告状,说自己和班上的小男生打了一架可是没赢,想让小哥哥帮她出了这口气。
后来他有没有帮她打回来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他最终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小家伙温暖而软萌的模样,犹如融化的小宇宙。
就像此时此刻站在他跟前的模样。
陆京珩的目光落在她小巧的鼻尖下,又很克制地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你打算怎么求我?”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暗哑地说。
俞晚宁不知道刚刚过去的十几秒时间里发生过什么,还在装模作样地讨好道,
“我请你吃糖。”
说着她就真的从抽屉里东摸摸西摸摸,最后掏出了上回陆京珩放在她桌上的那几颗橘子硬糖,看起来十分凄惨巴巴。
俞晚宁:呃。
她摸出来的那一瞬间自己都觉得心虚。
人家给你的糖,结果还要被拿去哄人家,这种行径简直抠搜得天理不容!
她以为陆京珩会把糖直接甩她脸上,没想到大少爷只是嫌弃地看了一眼,忽然伸过手把她的掌心收拢。
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不易觉察的沙哑,
“糖就不吃了。”
这话说完,他缓缓抬起手,像是想去触碰她的眼角,眸底的情绪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俞晚宁的心跳忽地跳了一下,很轻地眨了一下眼,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俞晚宁,以后不许跟别人撒娇。”
他忽然强硬地说。
俞晚宁啊了一声,疑惑地反思了一下自己。
她刚刚有在撒娇吗?
他不喜欢她撒娇的话,为什么现在又这么认真而缱绻地看着她?
她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呼之欲出,可是几乎同时,上课铃声打响,刺耳的铃声把仅剩的一丝理智重新归笼,也打断了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纠缠。
因为陆京珩和刘志豪都进了物理奥赛的复赛,所以班主任薛明清大手一挥,同意把每天最后一节课拨出来,让他们自己去图书馆复习。
刘志豪在班上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知道这个消息高兴得不行。
这个年纪的学生多少有种虚荣的心理,他觉得自己被特殊待遇,所以不免也有些得意和骄傲。
最后一节课下课后,他一边收拾竞赛练习卷,一边跟同桌装模作样地抱怨道,
“高考都只剩这点时间了,还要准备搞复赛...真的很愁人啊!”
他的同桌是个戴眼镜的小个子,为人特别实诚,完全没有意思到这句话里炫耀的意思,很实在地安慰他,
“没事的,你底子好,耽误这几天也影响不大。”
刘志豪又叹了一口气,凡尔赛道,
“哎,回来又要月考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前三。”
平时陆京珩稳坐第一,他只能争第二。可是这个第二名也不是稳的。班上的学习委员朱丽珊最近几次考试势头都很足,已经接连好几科都赶超他了。
小眼睛推了推把眼镜,想了想又说,
“珩哥也要去复赛的,月考估计也会受到影响,你保住第三名应该问题不大。”
刘志豪干笑了一声,假意奉承道,
“哈哈,他那种人,就算完全不复习也是稳坐第一的。”
这句话即是实话,又是不甘心。
同样是要去参加复赛的人,陆京珩身上就完全看不出紧张的样子,甚至还每天和自己的同桌打情骂俏,简直没有半点要为校争光的荣誉感。
小眼镜听到他这句话,却颇为同意地点了点头,
“那倒也是,珩哥要是考第二,就没人能考第一了。”
刘志豪:“...”
他本来是想在小眼镜这里找点优越感,结果对方把陆京珩夸上了天也没想起他来。顿时就失去了显摆的兴致,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要去图书馆。
临走之前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冲教室最后一排喊了声,
“珩哥,一起去图书馆吗?”
陆京珩正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复习资料,闻声抬头道,
“你先去。”
因为距离离得远,刘志豪也没看清他在看什么,只能草草地瞄了一眼,讪讪地应道,
“哦,好的好的。”
然后他就抱着竞赛资料,摸了摸鼻尖走了。
今天最后一节是薛明清的数学课,陆京珩把手里的复习资料翻完,已经快到上课时间了。
俞晚宁一下课就被程思灵拉着去了洗手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其实陆京珩是不懂女生为什么去洗手间也要手拉手。他第一次看见俞晚宁和程思灵去洗手间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象了一下男生手拉手去洗手间,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瞥了一眼她桌上的水杯,早已经空杯见底。
这家伙喝水就跟个小水桶一样,明明身子看起来小小一个,喝起水来“吨吨吨”的,两口就能喝掉一杯。
要不是学校的水免费喝,他怀疑这家伙一个月的零花钱都要用在买水这件事情上了。
陆京珩又看了一眼时间,然后起身拿起她的水杯,趁上课前的最后两分钟时间,去茶水间给她重新装了一杯水回来。
第二十六章 你认二郎神做主人了?
自从陆京珩每天最后一节课都要去图书馆复习之后,俞晚宁每次都能在他离开之前得到一杯满满的水。
他们之间的相处还是跟之前差不多,陆京珩用他的方式明目张胆地照顾着她,但再也没有提过那曾经有过暧昧的瞬间。
——她明明看见他抬起手了,但是最后却没有触摸到她的眼角。
他坦坦荡荡地把她与别人区别对待,也会在课间玩闹的时候笑着怼她几句。他越是这样坦然,俞晚宁就越是觉得,那天不经意的悸动和燥热,其实不过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周五下午有一节课本来是被薛明清霸占已久的体育课,但这天薛明清终于大发慈悲,把体育课还给了他们。
高三本来是有两位体育老师,其中一个因为长期被生病,干脆请了个探亲假。另一个体育老师恰巧外出公干,于是这节课就换成了一个刚毕业的小年轻来代课。
体育课是三个班一起上的,从上课铃打响到集合哨子吹响,底下的女生一直都在叽叽喳喳兴奋地讨论个不停。
——因为这个新来的体育老师,真的太帅了。
人高马大的个头往那儿一站身姿挺拔,身上的肌肉群饱满健硕,偏偏脸还长了一张可以出道的脸。
女生多的地方,就很容易把挑逗和撩拨表现得明目张胆。1班那边有个性格泼辣的女生带头喊了一声,
“老师,你好帅啊!”
底下立刻爆发一阵哄笑,有人趁机开玩笑,
“能给我们留个电话号码吗?”
男生马上“哦哦哦——”地鹅叫了起来。
俞晚宁也挽着程思灵的手臂嘻嘻哈哈地跟着大家哄笑,结果一侧头就看见陆京珩那张阴鸷的脸。
艹,大白天的是想吓死谁!
“帅吗?”他面无表情地问。
凭良心说,抛开个人情感因素来说,其实还是陆京珩这种帅气更符合俞晚宁的审美。
可是俞晚宁早就没有良心了。
她一边笑眯眯,一边给他心上添堵,
“挺帅的啊!你觉得他像不像《一见倾心》里面那个男主角啊?”
陆京珩冷哼了一声,无情地嘲讽道,
“你年纪轻轻就眼瞎了?”
俞晚宁:“...”
俞晚宁被他怼得莫名其妙,张口就礼尚往来道,
“你认二郎神做主人了?”
陆京珩:“...”
他啪叽一下就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把她弹得眼冒金星,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艹(一种植物)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真被她说中了吧!
好端端的人不做,去跟哮天犬抢主人干什么!
“还在心里骂我?”
俞晚宁猝不及防被揭穿心思,吓得差点一个卧槽脱口而出。
这人在她脑子里装监控了?
陆京珩抬手揉了揉她被自己弹红的额头,语气带着恶劣说,
“尊老爱幼的美德被你吃了?连哥哥都敢骂。”
俞晚宁心想你这算是哪门子哥哥...我不尊老也没见你爱幼啊...
她一门心思都在心里给他送人身攻击,也就错过了他动作里的柔情。
俞晚宁正在心里腹诽他,然后就听见前面体育老师又吹了一遍哨子,让底下列好队伍安静下来。
高三的体育课其实就很敷衍了。再加上这个代课老师毕竟年轻,被女生调侃着开了几句玩笑就有些受不住,红着脸摆了摆手,让他们绕着操场跑两圈就自由活动。
两圈还没跑完,这个代课老师就不见了。
老师不在,跑圈的人就跟指尖的漏沙一样,越跑人越少。尤其是女生连步都不跑改成了散步,最后都散到了小卖部去了。
不到十分钟,操场就几乎没人了。男生勾肩搭背地去篮球场打球去,女生大多回了教室。
俞晚宁去了一趟小卖部买水,然后想回教室去上自习的,没想到刚走到教学楼的楼梯口时,却遇到了刘志豪。
刘志豪抱着一本厚厚的竞赛习题正要下楼,遇到她脚步就顿了下来。
“俞晚宁,真巧啊!”
俞晚宁和他不熟,也不知道在学校里碰个面有什么巧不巧的,但她还是客气地点了点头,正要抬腿往楼上走,就又被刘志豪喊住了,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不熟的同学突然开这个口,其实俞晚宁下意识是觉得有些不太情愿。但是还是维持着礼貌问了一句,
“怎么了?”
刘志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里的教材递过来示意她,
“这本书是上次陆京珩借给我的,我刚刚才发现忘记还给他了。你能不能帮我给他送去图书馆?”
俞晚宁狐疑道,
“你自己不能送吗?”
哪有让女生帮忙跑腿的道理?
俞晚宁不理解。
刘志豪干笑了两声,
“老薛找我去办公室,怕待会去晚了又要挨批了。”
薛明清确实会经常在课间把某些学生喊去办公室,及时发现落后不足的地方,帮着调整一下他们的学习状态,十分尽职尽责。
俞晚宁听他这么说,于是也没有多想,朝他伸手道,
“那你把书给我吧!”
反正从教学楼过去图书馆也就几分钟的距离,她也正好去图书馆看看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教材辅导书。
刘志豪把书递给她,连声说谢谢,然后转身三两步就跑上了楼。
俞晚宁把书抱在胸口,边走边用手机给陆京珩发信息。
鱼:【你在图书馆吗?】
鱼:【我帮刘志豪拿本书去还给你。】
连续两条信息发完,她已经穿过了花坛。再往前走是学校后门,后门旁边的那栋独立建筑就是津中的图书馆了。
陆京珩一直没有回信息过来,俞晚宁顿时又有点觉得不对劲。
刚刚体育课跑完圈,她明明看见陆京珩好像跟胡道他们几个去了篮球场来着。
不过既然都已经走到了图书馆门口,干脆就进去看一下算了。
俞晚宁推开了图书馆的玻璃门,朝阅览区走了过去。
周五下午已经接近一周的最后尾声,大部分学生紧绷了一周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上自习课的高一高二学生三三两两地跑来图书馆蹭空调。
阅览室坐了个半满,俞晚宁转了一圈也没见到陆京珩的身影。倒是许多过来这里蹭空调的学弟学妹都好奇地朝她望了过去。
托陆京珩的福,俞晚宁现在在津中也算是个小红人了,每到之处都有人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她忽略这些八卦的目光,正要再摸出手机给他发信息,陆京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陆京珩:“你在哪里?”
俞晚宁抱着书走到外头,垂着眼看手里的书,
“在图书馆呢。你不在这里吗?”
陆京珩似乎刚打完球,呼吸还有些重,隔着手机也能察觉到他声音中的疑惑,
“你去图书馆干嘛?”
俞晚宁用脚尖碾着图书馆大理石地砖,随口应道,
“刘志豪让我给你送书呀!我还以为你在图书馆呢!”
陆京珩那边停顿了一下,很快又说,
“你在那里等我。”
俞晚宁哦了一声,刚挂掉电话,一抬头就看见教务处主任陈德明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