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脚踹出的军旅人生
1977年秋天的训练场上,阳光毒辣得能把人晒脱一层皮。陈排长扯着嗓子喊口令,嗓子眼都快冒烟了。队列里那个叫李建国的山东小子又顺拐了,军装穿在身上晃荡得像挂面袋子。
"李建国!你脑袋让门挤了?"陈排长吼得青筋暴起,二十出头的年纪火气旺得很。那小子低着头,汗珠子顺着下巴颏往下滴,手指头绞得发白。旁边几个新兵憋着笑,这场景活像老猫逮着只笨老鼠。
陈排长心里那团火蹭地窜上来,抬腿就是两脚。第一脚踹在屁股上,第二脚扫在腿弯子,力道不重却踹得特别响。李建国踉跄两步愣是站稳了,训练场上静得能听见知了叫。那年头带新兵讲究个"棍棒底下出好兵",可明文规定不许动手,陈排长这脚算是踹在了纪律的红线上。
当天夜里,陈排长翻来覆去睡不着。硬板床硌得腰疼,脑子里全是李建国红着眼圈的模样。那孩子才十八,从沂蒙山沟里爬出来当兵,军装里揣着家里攒的五个煮鸡蛋,愣是分给全班战友吃了。
第二天天没亮,紧急集合哨刺破晨雾。李建国的床铺整得跟豆腐块似的,人却不见了踪影。陈排长后脊梁一阵发凉,这要闹出逃兵事件,肩膀上这两道杠算是扛到头了。连长办公室里,老连长的眼神像两把刮骨刀:"小陈啊,带兵要带心,你这两脚踹掉的是战士的尊严。"
正说着,通信员冲进来报告。李建国浑身露水站在操场中央,怀里抱着野韭菜和荠菜,活像刚从地里钻出来的土拨鼠。原来这小子天没亮就摸上山,想给炊事班添个野菜汤。连长问他挨踹的感想,他倒替陈排长说起好话:"排长急赤白脸的,还不是盼着我们早点儿成器。"
这话像记闷棍敲在陈排长天灵盖上。后来他蹲在炊事班后头,看着李建国笨手笨脚地择野菜,指甲缝里全是泥。那孩子抬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排长,俺娘说当兵吃苦是福气。"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叠在斑驳的砖墙上。
打那天起,陈排长带兵像换了个人。教队列动作能示范二十遍不嫌烦,夜里还偷摸给笨手笨脚的新兵开小灶。李建国进步快得邪乎,三个月后居然混成了标兵。结业典礼上,团长拍着陈排长肩膀夸"带兵有方",他臊得恨不能钻地缝——哪是什么带兵妙招,分明是让个新兵蛋子给教育了。
1985年军区比武,已经成为连长的陈排长又见着李建国。那小子胸前挂着三等功奖章,山东腔还是那么冲:"排长!俺现在会使机枪了!"午休时两人蹲在树荫底下,李建国从挎包里掏出瓶沂蒙老白干,塑料杯碰得叮当响。他说当年那两脚踹醒了他:"在家俺爹抽我比这狠多了,可我知道那是疼我。"
三十年后的战友聚会上,退休的陈连长带着泛黄的照片。照片里李建国笑得见牙不见眼,旁边写着"1977年新兵连带兵留念"。酒过三巡,老连长们说起带兵经,他总把当年那两脚当笑话讲。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那两脚踹丢的可能是前程,踹出来的却是一辈子的战友情。
如今连队早就不兴体罚那套了,可"严是爱松是害"的道理没变。每个带兵人的成长路上,或许都欠着个李建国这样的兵。他们用最朴实的宽容,教会了军官们最珍贵的带兵之道。就像老话说的,带兵如带弟,讲究的是将心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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